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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感,一直盯著看的傭人都上車離開后,他亦不悲不喜,將視線固定在腳邊的一株小草上。“小少爺,外面風(fēng)大,您還是進(jìn)去玩吧?!北环Q為馮嫂的中年婦女試著擠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殊不知露出那一口歪煙牙,更顯得她面容猙獰如老巫婆。她原本只是在廚房幫傭,在容家連個正式的傭人都算不上,誰知道她是撞了哪門子好運,夫人要跟著先生外派,身邊用慣了的老傭人全都要帶走,選來選去后照顧家里這個從來不愿意說話的小少爺?shù)娜蝿?wù)居然就降到了她身上。伸手往口袋里捏捏那個信封的厚度,中年女人堆起的笑容里總算有了一分真切,“小少爺,跟我進(jìn)去吧?!?/br>說著,她伸手就要去拉男孩的手。卻沒想到,“啪!”的一聲響,一直悶不做聲的男孩突然就揮開了她如樹枝般枯瘦的手臂。馮嫂繃不住,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她家里的那幾個她還不是想打就打,想罰就罰,連和她說話大聲點都不敢,這樣個半大孩子也敢給她沒臉!男孩抬起臉,馮嫂被那雙沒一點人氣的眼睛幽幽的一盯,竟然感覺到自己頭皮在發(fā)麻,她不由得想起那些在傭人間私下流傳的關(guān)于連夫人都要害怕少爺?shù)膫髀?,慌忙扭開臉躲開那雙古古怪怪的眼睛,“您,您不樂意就算了,我進(jìn)去做飯了?!?/br>她像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趕似地急急進(jìn)了后廚,小男孩重新把頭靠在膝蓋上,小小的手指輕輕地?fù)崤鹉_邊的那株小草。“起來了,起來了!”帶著寒氣的手伸進(jìn)被窩里毫不留情地把拽著睡衣把熟睡的男孩從被窩里硬生生拖下來。“都幾點了還睡?你是豬嗎?什么都干不了,還慣出懶骨頭來了!”馮嫂厲聲痛罵著被她拖到地上的男孩,指尖一下一下戳在男孩的眉心,絲毫不顧那里已經(jīng)被戳出一片通紅。男孩剛要抬頭就被她狠狠地一巴掌壓了下去,“我說過不許用你那雙眼珠子盯著我,今天的早餐不許吃了。”馮嫂頗有幾分得意地感受到手掌下的腦袋不再試圖抬起來,她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不到她大腿高的男孩,發(fā)號施令,“快點穿好衣服起床?!?/br>當(dāng)初的那點尊敬善待之心早在她發(fā)現(xiàn)夫人對這個孩子的輕待時就消磨得一干二凈,那通每月按時響起的電話不過是敷衍的例行公事,甚至一次都沒有讓他過去說話,這讓同為母親的她敏銳地發(fā)覺了夫人對自己這個孩子的厭惡。更令她感到竊喜的是不論她用什么態(tài)度對這個孩子,他從來都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就像是個天生的啞巴。這讓她心里那顆殘暴粗魯?shù)姆N子迅速生根發(fā)芽,先是言語上的冷淡,然后取消食物的懲罰,最后是不會留下痕跡的暴力,一次次地試探讓她徹底忘記了彼此的身份,愈發(fā)得意忘形,無所顧忌,她肆無忌憚地虐待著這個孩子,如同虐待一個廉價的奴隸,這讓她有種扭曲的,隱秘的快感,仿佛自己通過踐踏這個孩子,也踐踏了他的母親,那個高貴得不可一世的女人。幻想著自己宛如女王的馮嫂氣勢洶洶地走開,沉默的孩子支撐著站起來,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換上一身打著補(bǔ)丁的衣服。他的衣柜已經(jīng)被馮嫂鎖了起來,每年從外地寄過來的新衣服都會被她興致勃勃地堆到地上,挑選出適合她家孩子穿的,再把剩余的繼續(xù)鎖進(jìn)柜子里。鏡子里的孩子面色蠟黃,雙頰消瘦,原本精致的五官幾乎瘦脫了形,一頭蓬亂的頭發(fā),不知已經(jīng)多久沒打理過。男孩把遮到臉上的亂發(fā)撩起來,露出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又重新放下。他太餓了,連做這樣的動作都很費勁。客廳里,馮嫂那蘆桿似的身體坐在寬大柔軟的沙發(fā)里顯得不倫不類,十分怪異,偏偏她自己并不這么覺得,占據(jù)了女主人最愛的沙發(fā)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鳩占鵲巢的美妙錯覺,盡管她手里拿著的不是女主人最愛的外國文學(xué)而是她填補(bǔ)家用織的毛線制品,她努力模仿女主人往日的姿態(tài),挺直著背坐著。現(xiàn)在這個家里唯一的主人,那個孩子已經(jīng)被她趕到了屋外的院子里,她一向很小心,把院門鎖得死死的,不會讓外人有機(jī)會窺探到這個家里的一絲一毫。院子里,馮嫂胸有成竹不可能逃出去的男孩已經(jīng)把自己瘦弱的身軀從圍欄的縫隙間鉆了出去,并且把自己成功匿藏在了茂盛的樹木掩映下。“喂,你叫什么?”樹叢里的男孩眼睛微微睜大,在他的不遠(yuǎn)處蹲著個小小的身影,男孩視線停駐在身影手中那根粉紅色的香/腸上,喉嚨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下一秒,那根粉紅色的香腸消失在了一只有著白色絨毛的小狗口中。那個身影小心地伸手在小狗的腦袋上摸了摸,變魔法般又變出了一個香腸喂到它嘴邊。小狗埋頭吃得香甜,看得隱秘處的男孩的喉嚨不自主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家里所有可以吃的東西都被馮嫂收進(jìn)了廚房,廚房的鑰匙掛在她的腰上從不離身,他足足有兩天沒有吃到任何食物了,晃動的眼睛里已經(jīng)餓到看不見任何神采。“你也當(dāng)我的狗,以后我就常來喂你好不好?”說著,小身影摟住小狗,貼在那對毛茸茸的耳朵邊說話。把火腿腸舔舐殆盡的小狗急不可耐地擺動著尾巴,試圖從禁錮住自己的懷抱里跳出來。“汪!汪汪!”“那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哦!”上揚的音調(diào)表現(xiàn)出主人興奮的心情,小身影從身上左掏掏右掏掏,又掏出了兩根火腿腸擺到小狗旁邊,“我得趕緊回家了,你要慢慢吃哦,我明天再來看你。”待那個小身影走遠(yuǎn),饑餓已經(jīng)快沖破喉嚨的男孩踉蹌地從樹叢快里沖出來,不顧一切地?fù)湎蛘郎?zhǔn)備再飽餐一頓的小狗,兩眼燒紅地把一根火腿腸完好地從犬牙下?lián)屃讼聛?,狼吞虎咽地塞進(jìn)自己的嘴里。接下來的幾天,男孩每天都會蹲守在樹叢里,等待那個小身影的出現(xiàn),再守到他消失,將他帶來的各種食物從犬牙下?lián)屜聛恚M(jìn)自己的肚子里。和小身影一同進(jìn)入他的世界里的不只有可以充饑的食物,還有各種有趣的,無趣的故事,得到一個漂亮玻璃珠的興奮,被搶走最喜愛的糖果的失落,七零八落,絮絮叨叨。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男孩的眼中不僅有那個小身影帶來的食物,那個小小的,柔軟的身影也被他裝進(jìn)了漆黑的瞳仁里。男孩開始覺得時間也不是那么難捱,他已經(jīng)習(xí)慣每天的那個時候都到圍欄外的樹叢里守著,就算偶爾能吃上一頓飽飯,他也要到那里等一等,看一眼。可惜世事永遠(yuǎn)喜歡在不經(jīng)意間掀起波瀾,那一條白色的小狗不見了。或許是主人不再允許它四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