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
總有一副不算難聽的嗓音常常響起:“一百?你自己回去拿塑膠做一個吧。哥賣的是正品!從里到外日本原裝,飛機票也沒這么便宜?!?/br>“磚頭了?這年頭還會有刷機刷成磚頭的事情的???跟你講不懂就找哥,你不聽,非要說自己可以?,F(xiàn)在看看……什么?怎么辦?你問我我去問誰?難道還去找SONY客服投訴啊?”“喂喂,你們兩個!今天星期三,學(xué)校不上課的嗎?滾,不要講這種話。學(xué)校運動會這種借口我上學(xué)的時候就會編……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你每次FIFA都打不過我?我靠,英文字母都還沒認全你也敢來打原版游戲?先去找你們老師把螢?zāi)簧夏切﹩卧~學(xué)會了再來?!?/br>魏遲很快就和寬叔店里的伙計們混得很熟。他在店里擺了套PS2,不要錢免費玩。都是差不多二十啷當歲的年紀,出來打工的和坐在學(xué)校里聽課的沒什么區(qū)別,“玩”字都還放在“錢”字前頭。每次寬叔和老板娘前腳一走,蹄膀帶著阿三阿四們后腳跟一滑就貓進魏遲的店里。嚴儼被他們拉著去了幾次,每次都安安靜靜地站在邊上看。魏遲總挨過來跟他說話:“帥哥,下次我去你們店里剪頭,你幫我剪吧。”嚴儼用手指蹄膀:“你找他,他剪得比我好?!?/br>男客找蹄膀,女客找嚴儼。常來店里的阿姨們一直這么說。“是嗎?”魏遲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眸光一閃一閃地,最后堅決地搖頭,“不要,我就找你?!?/br>說完,不由分說搶過蹄膀手里的手柄拋給嚴儼,自己奪過阿三的:“帥哥,我們來一局?”嚴儼受不了他調(diào)侃的眼神,兩眼牢牢盯著螢?zāi)唬骸拔医袊纼??!?/br>“我知道,開店第一天就知道了?!蔽哼t也看著前方,手中熟練地調(diào)著游戲模式,“我天天坐在這里聽到別人喊你的名字。對了,我叫魏遲,遲到的遲?!?/br>那一局嚴儼輸?shù)煤軕K。用阿四的話來說就是:“慘不忍睹啊……嚴哥,看到你,我終于有了自信?!?/br>嚴儼惱得滿臉通紅,抓著手柄不肯放:“再來!”又是一敗涂地。屢敗屢戰(zhàn),屢戰(zhàn)屢敗。直到寬叔惱羞成怒地來喊人:“人呢?兔崽子,一個個跑得比老子還快!嚴儼,你看店看到哪里去了?”小助理小學(xué)徒們趕緊夾著尾巴溜。魏遲等其他人都走了,才叫住落在最后的嚴儼:“嚴儼,別忘了?!?/br>“知道了?!眹纼皼]好氣地回頭,“下次剪頭你來找我吧?!?/br>魏遲很夸張地搖了搖手指:“不是這個?!?/br>“嗯?”“我叫魏遲,遲到的遲?!蔽哼t的笑容很耀眼,暗暗的房間里,五光十色的游戲畫面打在他臉上,像個被打翻的調(diào)色盤。誰能想到,沒過幾天,一場地震,舉國哀痛。電視里每天輪番播著救災(zāi)畫面,觸目所及,無一不是血淚,無一不是嘆息。店里的生意少了很多,大概沒什么人會有心思在那樣的氣氛下顧及自己的頭發(fā)是不是又長了兩寸。寬叔在進門的墻角邊掛了個電視機,嚴儼和伙計們沒事就坐在空蕩蕩的店堂里看電視??匆魂?,總有人低著頭抽身往外走。老板娘哭得淚眼婆娑的,眼睛腫得核桃一般。寬叔塞了一把紙巾到她手里:“傻婆娘,你眼眶怎這么淺?”趁人不注意,自己也偷偷用手背往臉上抹一把。嚴儼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澀,趕緊起身到外頭去透氣。不期然,又聽到隔壁魏遲的說話聲:“說了,今天不營業(yè)?!?/br>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學(xué)生站在魏遲的店門口不肯走:“魏哥,就讓我們進去玩會兒吧。我們不吵你?!?/br>魏遲啞著喉嚨,口氣很不好:“到別家去。今天哥沒心情。”“魏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網(wǎng)吧都不開了。我們只能想到你這兒。哥,你就當可憐一下兄弟唄,我們玩兩盤就走……”里頭忽然一陣“咣當”亂響,把兩個學(xué)生嚇得后退了好幾步。嚴儼走過去站在他們身后往里看,原來是魏遲一腳踹翻了新置的玻璃茶幾,茶水零嘴散了一地:“滾!媽逼的,說你們腦殘還不肯認!國難日知不知道?一天不玩游戲會死???再煩,哥把你們?nèi)MPSP里墊沙發(fā)!”兩個學(xué)生被他吼得發(fā)抖,趕緊哆哆嗦嗦地擦著墻根跑了。嚴儼站在門外,看著里頭那一地狼藉和被茶水濺得一身狼藉的魏遲。目光緩緩落到他手里緊緊捏著的紙巾上,壁上的42寸液晶電視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做著直播。嚴儼忽然覺得,眼前這個“jian商”似乎也不是太“jian”:“喂,店里這么亂,你也好意思做生意?”魏遲沒料到他會來,一時竟僵在原地,任由T恤上guntang的茶水一路往里滲。手忙腳亂間,魏老板做了個讓自己后悔不迭的動作——他欲蓋彌彰地把捏著紙巾的手背到了背后。看到嚴儼戲謔的眼神,魏遲就知道被他看見了,默默在心底頒給自己一張“傻X”榮譽證書。嚴儼好心不點破,彎腰去替他撿掉在地上的雜志。魏遲開口:“嚴儼?!?/br>“嗯?”“剛才進來的時候,你的眼睛也是紅的?!?/br>嚴儼緩緩站起來。魏遲還傻乎乎地拿著那張已經(jīng)被揉成廢紙團的紙巾:“我看見了。沒什么,人嘛,總歸會有心酸的時候,掉眼淚也很正常的?!?/br>毫不遲疑地,嚴儼手滑了。很不巧,被扶起一半的玻璃茶幾重重落到了魏遲穿著人字拖的腳上。“唔……”這一次,魏遲倒是毫不掩飾地、很坦白地,在嚴儼面前落淚了。※※※※※※小人物的生活沒有那么多波瀾壯闊和驚心動魄。時間一天天地過著,每天站在鏡臺前把尖尾梳拿起又放下,就是一個日升月落。理發(fā)店的生意不咸不淡,忙的時候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臻e的時候,門口不過小貓三兩只,阿三阿四跑去找給魏遲看店的長頭發(fā)小姑娘聊天,寬叔也懶得管。趁著客人洗頭或者燙發(fā)的時候,嚴儼喜歡站在店前的臺階上看街景,來來往往的人,川流不息的車。偶爾抽一口煙,煙圈還在半空里飄,魏遲已經(jīng)悄然無聲地站到了他身邊:“不忙?”“還好。你呢?”“一般?!?/br>靜默一會兒,漫無邊際地聊些有的沒有的,對面瘦身店里的年輕女孩,拐角新開的老鴨粉絲煲,剛剛從眼前開過的名牌跑車……魏遲問嚴儼:“什么時候出來的?”嚴儼回答:“初中畢業(yè)?!?/br>家鄉(xiāng)是個小地方,火車到不了,下了長途汽車到縣里還得再轉(zhuǎn)汽車。同齡的不管男孩女孩,大都初中畢業(yè)就不念了,跟著早幾年出來打工的叔啊嬸的走南闖北討生活。嚴儼告訴魏遲:“寬叔真的是我叔,我媽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