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探頭道，“今天霜霜的mama來了，帶了三條鰻鱺，你爸在燒呢?！?/br>
    陳池的手指還沒撈上許霜降的發(fā)梢，就收了回去，直起身道：“是嗎？媽來過了？”

    “嗯?！痹S霜降點了一下頭。

    “我去廚房看看。”陳池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好奇道，“我小時候我只抓過泥鰍黃鱔，鰻鱺很少見?！?/br>
    “你還說，有一次你揪了一把草回來，我叫你松手，掉下來一條泥鰍，在地上蹦著打尾巴，可把我嚇?biāo)懒??！?/br>
    母子倆的聲音朝廚房而去，只聽陳池嬉皮笑臉恭維道：“媽，你記性這么好，這么久的事情你怎么老不忘？我都挨過我爸打了?！?/br>
    “記打就對了。老頭子，你說說，池兒小時候，是不是就數(shù)他最淘？”

    許霜降聽著廚房的歡聲笑語，沖電腦悠悠地吐了一口氣，盯著文檔道：“暑假要開新課程?！?/br>
    這才算把那句被婆婆打斷的話獨個兒說完整了。

    許霜降偶爾會神游，考慮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比如此時，在廚房里陳家三口人熱熱鬧鬧煮飯聊天，而她限于空間又不太能擠進(jìn)去，囿于性情也不太想摻和進(jìn)去，她就對著電腦思索一個比較深邃的命題。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生了一個兒子，她殫精竭慮含辛茹苦陪他長大，顧他吃喝、顧他玩樂、顧他學(xué)習(xí)，兒子一忽忽娶妻了，她這個當(dāng)媽的，是只管跟著老伴陳池，撒手不管兒子好呢，還是仍舊巴巴地湊上去兒子長兒子短？

    許霜降朝電腦又吐了一口氣，可憐的電腦屏幕中央生出了一圈水汽。

    無解，無解。

    公公陳松平頭一回做鰻鱺，做失敗了。煮得太久太猛，rou都溶了，品相不好看，而且還有股子腥味。

    許霜降還好，陳家三口人吃了幾筷就都吃不慣。飯后收碗，汪彩蓮指著半盤子鰻鱺說道：“要不，就不要了吧?！?/br>
    “媽，先放著吧，我來收?！痹S霜降舍不得，這是她媽從菜場好容易淘摸來的野生鰻鱺，費了老大勁兒送過來，這就扔到垃圾桶多可惜。她把其他碗筷集中到水槽里，自己站在灶臺前夾起筷子吃。

    陳池進(jìn)來給父親倒水，瞅見許霜降這樣兒，取笑道：“小老鼠還沒吃飽？”

    許霜降撿了一段稍微成形的鰻鱺塊，手心虛托著，遞過去：“來，吃一點?！?/br>
    涼了腥味更大，陳池笑著往后退，蹙起眉心連連搖頭：“不吃，不吃?！?/br>
    許霜降瞅了他一眼，筷子收回來送進(jìn)自己嘴里。

    “你不如再添一碗飯？”陳池倒著水，調(diào)侃道。

    許霜降起先沒應(yīng)，隔了一兩秒才說道：“我忙，沒空回答你。”

    陳池笑得更有趣，伸手過來揪揪她鼓鼓的臉頰，這才端著水杯走出廚房。

    許霜降默不作聲地繼續(xù)吃。

    今晚是星期五，明天許霜降有課，陳池帶爸媽出去游玩，大家都要早點睡。九點半，大家洗漱完各自進(jìn)房。當(dāng)然，許霜降回自己房，陳池在父母房里和老爸上網(wǎng)查路線。

    許霜降靠著床頭看教科書，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她眼睛澀不想看了，起身去衛(wèi)生間。經(jīng)過隔壁大房間，門開著，婆婆坐在床邊打毛線。陳池和公公坐在電腦前討論。

    “我說呀，咱們又不是去趕著辦事，讓池兒明天好好睡飽覺再起來，我們路上玩到哪兒是哪兒，不用計劃那么周詳?！蓖舨噬彶逶挼?。

    “計劃還是要有的。爸，你說對吧？”陳池侃道。

    “就是，你媽不懂?！?/br>
    “哼，就你們倆懂。”汪彩蓮笑嗔著父子倆。

    許霜降靜悄悄地穿過客廳，將衛(wèi)生間的窗戶開了一絲縫通會兒氣，去廚房看了一遭，而后靜悄悄地回屋，掩上房門。

    她跳上床，把燈熄了，閉起眼睛睡覺。

    以前，她是給陳池留燈的。

    陳池回來時，屋內(nèi)很安靜很漆黑。

    他下意識伸手按向墻上的開關(guān)，想了想，沒開燈，輕手輕腳地鎖門，摸黑走向床邊。

    “霜霜?！标惓氐母觳踩ι显S霜降，壓低著聲音在她耳邊喊，“霜霜，睡著啦？”

    許霜降一絲兒動靜都沒有，側(cè)向床外，背對著他，睡著沒睡著不好說，反正樣子是睡香了。

    陳池的福利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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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1章 水簾洞心微涼

    星期六，許霜降起床比陳池早，陳池若有所覺，探手過來摸索著按在她肩膀上，被她毫不猶豫地拎到一旁，很干脆地掀被下床。

    她迅速地打理自己。

    “霜霜，早上吃面條還是蒸包子？”陳松平問道，今天陳池不上班，老倆口也沒那么匆忙，這會子剛要準(zhǔn)備熱早餐。

    “爸，不用，你們做自己的吧，我路上去買點?！?/br>
    陳池在里屋扣著襯衫喊道：“霜霜，你在家吃，我送你去地鐵站?！?/br>
    “不用了。”許霜降拎起放在客廳中的包，連屋都沒回，揚聲交代道，“我走了，晚上住我媽家，明天上完課回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許霜降的狗窩是親爸親媽家她那間小閨房。

    她啃著香蕉，對著手機(jī)，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抄著電話號碼。這是她的一個偏執(zhí)習(xí)慣，重要的信息永遠(yuǎn)要做一份紙質(zhì)的記錄。這小本本可不得了，她所有銀行卡的密碼都在上頭呢。今天有個學(xué)生帶了個朋友的家長過來，詢問暑假一對一培訓(xùn)的事。許霜降覺得人家有誠意，八成能成，這不，保險起見，不僅手機(jī)里存了人家的，另外還記一遍到小本上。

    手機(jī)響了，屏幕上跳出來“陳池”兩個字。

    許霜降扁扁嘴，笑意還是不自覺溢出來，總算他還記得她：“喂?！?/br>
    “霜霜，在干什么呢？”

    “吃香蕉?！?/br>
    陳池叫起來：“對自己不錯啊?！毙吹吐暤?，“今天你不回來，我想你了?！?/br>
    “……噢?！?/br>
    陳池等了一會兒，笑嚷道：“你就這反應(yīng)，不可憐我么？”

    許霜降慢吞吞道：“那你可憐我么？”

    陳池啊地一聲：“霜霜也一個人，我們兩個都可憐?！彼嗦暤溃澳銥槭裁床换貋?？下午上完課回來正好趕上家里吃晚飯，今天我們回來做飯的。”

    “現(xiàn)在想回來也晚了，你說這些有用嗎？”許霜降干脆道。

    陳池被噎得不輕，獨個兒悶笑：“沒用，你還不許我喊兩聲苦？”

    “好了，早點睡吧，明天路上開慢點，我也要睡了?！?/br>
    “霜霜，霜霜?！标惓亟凶≡S霜降，獻(xiàn)寶似地說道，“我們路上買到了新鮮的菱角，明天你回來吃。”

    “知道了?！?/br>
    陳池聽著電話那端掛斷，他笑瞇瞇地收了手機(jī)，打開房門，出去洗漱，嘴里哼著小曲兒，一點都沒察覺到，許霜降壓根兒沒絮絮叨叨纏問他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