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納涼休息。

    陳池攬著許霜降，坐在露臺上。長凳不寬，許霜降坐得不舒服，陳池見她挪來挪去沒個消停，拿蒲扇拍拍她的腿：“靜下來?！?/br>
    “我在防蚊子?！痹S霜降咕噥道。

    陳池索性拿著蒲扇給她全身拍打一遍。蒲扇真是防蚊扇風(fēng)好利器，她一會兒就安靜下來享受陳池的周到服務(wù)。

    蒼穹如洗，月輝如霜匹練。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許霜降將頭擱在陳池肩上，喃喃說道。

    “晴朗的夜空?！标惓匦χ拥馈?/br>
    “不，不是，又明亮又柔和又安靜，”許霜降停了好久，輕嘆道，“我笨，形容不出?！?/br>
    陳池拍拍她的膝蓋，隔半晌道：“我見過。以前我放暑假過來，晚上乘涼，都是這樣的?！彼f得悠緩，充滿了懷念，“滿月時，山里特別清亮，初一三十，天上的星星多得數(shù)不清。外婆會端出一條寬長凳，擺上一碗葡萄，或者洗幾個番茄，我和表哥表姐圍著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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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章 在你心里愿你忘記

    許霜降靜靜地聽著。

    “最一開始的時候，這里只有平房，和隔壁大爺爺家一樣的房子，到了晚上，外婆帶著我們?nèi)齻€睡，她和表姐一張床，我就和表哥擠一起，她每天都會關(guān)照表哥，說我睡覺會滿床轉(zhuǎn)，讓他睡外面擋著我。其實我早就不會了，于是每天晚上，我和表哥都要為誰睡外面爭?！?/br>
    “我上一次過來，表哥結(jié)了婚，舅舅家翻了屋，就是現(xiàn)在這幢樓，當(dāng)時只蓋了一層。外婆就挪到了后面廚房邊上那間房，她說那是她嫁過來時的新房?！?/br>
    陳池站起來，牽著許霜降走到露臺邊，望向后排小屋，久久不說話。

    許霜降默默地瞧向下面，左起第一間廚房，她看到里面還保留著土灶，曾好奇地探究了好一陣。居中一間大概是雜物間，那穿著抽絲襪的什么惟哥哥進(jìn)去拿了釘耙鐮刀，右手一間安置了雞舍，許久之前據(jù)說還養(yǎng)過豬。

    陳池說的那雜物間，就是他外婆曾住過的地方。

    “那時候，表哥帶著表嫂出去打工了，舅舅讓我住他們的房間，我沒有，翻出了表哥舊床的棕繃墊，在外婆的房間里，用兩條凳子架起，臨時湊了一張鋪。每天早上四五點，外婆就起了，聲音非常非常輕。老人家睡不著，就坐到院子里拆毛線，說要給我織一雙冬天穿的毛線拖鞋。她把家里的舊毛衣放在寬木凳上，有時候等我起床，就問我紅配綠，顏色亮一點，喜不喜歡?！?/br>
    陳池半仰起頭，隔了好久才說道：“舅舅還留著寬木凳，睿伢子睡覺的時候就擋在床邊，怕他滾下來?！?/br>
    他前不久，就抱著汪睿坐在寬木凳上，給他講故事。

    “我小時候，外婆到家里來照顧我。家里也有一條寬木凳，庭院里長了一株葡萄，不知道是我爸媽栽的，還是葡萄核落到地上自己長的，外婆就牽了繩子讓它爬。夏天夜里，我躺到寬木凳上，外婆給我打扇，有時候她給我講故事，都是些嫦娥奔月、孟姜女哭倒長城之類的，我不怎么愛聽，就來數(shù)葡萄串。”

    月色中青山寂寥，陳池出神地望著遠(yuǎn)方。

    許霜降抬手在他后背摩挲兩下，陳池低眸望向她，將臉頰貼向她額角蹭了蹭，低喃道：“霜霜，你說，人不在后，會去哪里？”

    許霜降靠在陳池胸前，沉默良久，輕聲道：“在你心里，愿你忘記?！?/br>
    在你心里，愿你忘記，才得兩寬。

    顧一惟摘下了耳機，方才耳朵里高亢激昂的嘶喊戛然而止，只有心臟似乎還在隨著鼓點的節(jié)奏向全身輸送熱血。

    音樂是顧一惟在山上排遣孤獨的方式，不過，他經(jīng)常戴著耳機聽，這是大學(xué)宿舍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其實，在這片山上，即使按個高音喇叭，估計也不會sao擾到多少人，更何況，散居的村里人老小居多，這時候，早就睡熟了。

    今夜有例外。下方有一幢樓，二樓的露臺上有兩個年齡和他相仿的人，不知道是在看青山還是看星空。

    顧一惟環(huán)視著前方，目光在自己下晌割過草的一塊坡地上逗留片刻，掠向底下的柑橘林。今夜的月華如稀煉乳似地，那柑橘林浸潤其中，樹頂葉子隱隱地像有柔和的反光。柑橘葉若是有心撕開，會有一股清奇香味，此刻，它們安靜地待在樹上，和天地交換呼吸，將芳馥裹藏著，不為人知。

    他的眸光再次投向二樓露臺，心中在想，這兩個人欣賞了這么久的夜色，不知會不會想到夜色中有潛伏的芬芳，他們根本嗅聞不到。

    他很快就回神，暗道自己搬到山上，居然也染上了村里中年婦人一樣的習(xí)慣，對著隨便哪個新來的人都八卦地關(guān)注。

    顧一惟鎖著眉心，將頭轉(zhuǎn)向別處。

    不聽音樂后，他的耳朵適應(yīng)了寂靜，慢慢就捕捉到山上的蟲鳴，他半闔著眼，在這種細(xì)碎的背景聲中似睡非睡。屋中的床是老式的竹榻，抬個手指或者翻一個身就要嘎吱叫一聲，等睡意再濃些躺上去，才不用聽竹條彈壓的聲音。

    他不想去回憶，那段在畢業(yè)半年內(nèi)就無疾而終的愛情。那但兩個人，讓他忍不住回憶了。

    不多時，他的眼皮若有所感地抬起，對面二樓露臺的燈亮了，一個穿裙子的女子立在光影下，似乎在等待，半截凳子擋著她。很快，她走了進(jìn)去。

    然后，露臺的燈滅了，二樓一個房間的燈亮起。

    “霜霜，還熱嗎？”陳池給許霜降扇著風(fēng)。

    “有點悶，剛剛在外面感覺有風(fēng)的，進(jìn)來就沒有了。”許霜降嘟囔著。

    那是自然，房門關(guān)著，前后窗各安了半扇紗窗，卻奈何有窗簾擋著，不能形成對換氣流。

    “一會兒就好了，到了半夜，你要卷被子蓋?！标惓剌p侃道。

    許霜降捅捅陳池：“扇得用力點。”

    “好。”陳池自是百依百順。他伸長手，夠到開關(guān)，“啪”地一下將吊燈關(guān)了，支起手肘側(cè)臥著，在黑暗中勤勞地給她打扇子。

    顧一惟的視線先前被那扇亮燈的窗戶下意識吸引著，此際那黃色燈光倏然熄滅，他的眸光仍下意識地膠著在那里，半晌才抬眸眺望更遠(yuǎn)的前方。

    清輝一覽無際，山廓溶在天角，房屋隱入山廓，人兒棲眠屋內(nèi)。

    顧一惟將竹椅拎回堂屋，闔上大門，上了門栓。

    他就著里屋紗窗里透進(jìn)的月色，幾步走到床邊。竹榻才坐上去，就吱嘎吱嘎兩聲，他躺上去，又是一陣吱嘎。

    “平完地，搭好棚，把竹榻劈了當(dāng)柴火，想辦法運張單人硬板床上來?！鳖櫼晃┾獾?。

    一處月光，兩處光景。

    “你家的寬木凳呢？為什么我沒坐到？”許霜降閉著眼睛，臨睡前的聲音模模糊糊。

    “搬家的時候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