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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渠江拿出誠意來,我可以放回他一個兒子,再留下一個做人質(zhì)。若是誠意不夠,下回送去的就不是頭發(fā)了!若是誠意夠了,”他的面上閃過一絲狠冷之色,冷笑道:“留誰放誰,他家自己選!” 這便是要汪家內(nèi)部自己斗了……一個正室夫人,一個勢強的姨娘,裴敏中覺得這一下能把汪家折騰散了,也說不定。 “李……李家那老兩口,可從他們口中聽出來些什么?”梁瓚再不愿意提及,也還是得問出口。 “看樣子,他們確實不知,不知……”孟世儀突然舌頭就打了結(jié),叫李若蘭什么好呢?直呼其名似乎不妥……王爺一副漠然的樣子,定是要與她切割,叫姨娘就更不對了…… “……不知那名女子的真實身份?!苯K于找了個能說明白意思又不犯忌諱的措辭,孟世儀直想伸手去擦頭上的冷汗?!耙磺卸际峭粢灾t的安排,李家夫婦還以為是有人想借機攀龍附鳳,發(fā)個富貴財?!?/br> 一行人一邊說,一邊就進(jìn)了陰暗潮濕的地牢。 “王爺過來了,都趕緊過來磕頭!”獄卒開了汪氏兄弟牢門,沖著里頭兩個帶了重枷和腳鐐的人叫道。 那兩個人還未動,再往里一個牢房的人卻哭喊起來:“王爺啊,你可算回來了!公主把我們關(guān)在這種不是人待的地方,都快半個月了!你快救我們出去吧!” 眾人聽出是李舅爺?shù)穆曇簦闪涵憶]發(fā)話,誰也不敢上前呵斥。裴敏中有些不悅,這是要告宣惠的狀? “叫他們安靜些,我現(xiàn)在沒空兒理會?!绷涵懨鏌o表情地說道。 ------------ 第三百五十章 追尋 說完,梁瓚便徑直走進(jìn)了關(guān)押汪家兄弟的牢房。 “王爺,我是一時糊涂,聽了汪老三的攛掇!您放我回去,我馬上勸父親將福健的田畝土地、兵馬人口全部奉上……”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抖抖索索地爬了過來,匍匐在梁瓚的腳下。 梁瓚抬腿就是一腳,罵道:“聽人攛掇?汪以明,是你自己沒長腦子,還是你覺得我沒長腦子?這話等你到了地下,去跟閻王爺說去吧!” 汪以明被踹翻在地,三十五斤重的頭枷靠著慣性甩出去,抻得他的脖子疼得死去活來。 他在地上喘了口氣,攢足了勁把身子撐起來,又向梁瓚爬了過去。“王爺,我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您是真龍?zhí)烀瑲⒘宋疫@樣的人,不是污了您的手嗎?您,您放了我,我拿我家所有的東西來報答您!” “賤種!”縮在角落里默不作聲的汪以謙,突然不輕不重地罵了一聲。 “王爺,您看,看見了吧!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汪以謙這個狗雜種在作祟,我也是被父親派過來的,身不由己啊……”汪以明見弟弟對梁瓚不遜,心中暗喜,連忙哀聲求饒。 梁瓚玩味地看著兄弟兩個,抬腿又將汪以明踹到一旁,走到汪以謙面前,蹲下身,冷笑道:“看不出來汪三爺還是個有骨氣的,我們這群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怎么就沒瞧出來汪三爺?shù)闹練饽兀俊?/br> 汪以謙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旋即又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fā)。 “人這輩子,投胎講究個好時辰、好人家,尋死也得有個好說法不是?”梁瓚陰沉地笑道,“汪三爺此刻,想必是將自己等同于那些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人物了吧?”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到了這個時候,又何必做出一副這等嘴臉來?你只能在敗軍之將面前逞逞口舌之快么?”汪以謙冷冷地說道。 梁瓚氣極,伸手便是一個狠辣的耳光打過去。 “雖然毆打俘虜也非大丈夫所為,但至少比你方才的舉動更體面些……”汪以謙嘴角流出來一絲血跡,配著他臉上的笑容,顯得十分詭異。 梁瓚瞇著眼睛盯了他半晌,最后笑起來:“我倒真是瞎了眼,看錯了你。平日那樣猥瑣的一個人,竟然還是個不怕死的!” “腰斬棄市、五馬分尸,隨便你!” 梁瓚笑道:“你自詡大丈夫不怕死,可曾想過福州城里你的母親和meimei?汪三爺,雖說汪家大部分都與你有仇,但好歹還有這么兩個至親在吧?” 汪以謙的心揪了一下,但事到如今,他還能護得了誰?“我這輩子連累了她們,下輩子當(dāng)牛做馬償還便是!” “呵,就你也配說下輩子?你是平時吃齋念佛了,還是割rou飼鷹了?佛祖憑什么要給你下輩子?你就老老實實地等著你的死期吧!”梁瓚起身,厭惡地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正準(zhǔn)備開口求情的汪以明。 “梁瓚,你還沒登基稱帝,便覺得自己是替天下人主持公義了么?”汪以謙在他背后冷笑道,“你憑什么?憑你的皇子身份么?大周已經(jīng)亡了!” 梁瓚聽了這話,回轉(zhuǎn)身到他面前,低聲陰冷地說道:“爭權(quán)奪利,爾虞我詐,難道天下人就在你的心里么?” “天下烏鴉一般黑,你我并無不同。唯一的一點便是,我贏了,你輸了。” 說完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王爺,王爺!求您放我……”汪以明在后面哀哀地懇求道。 “去把他的嘴堵上!”梁瓚一邊往里走,一邊吩咐道。 地牢的盡頭又傳來了李舅爺兩口的喊叫聲,梁瓚不勝其煩。路過中間一間牢房時,他無意中往里瞥了一眼。 一個身著白色囚衣的女犯人,長發(fā)曳地,面容隱在了墻角的黑暗里。 梁瓚停下腳步,他的心剎那間像是被一只大手攫住了,酸、疼、壓抑、憤怒,各種情緒都涌了上來。 跟在他身后的裴敏中轉(zhuǎn)頭去看孟世儀,見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便輕輕揮手帶著人出去了,只留下幾個護衛(wèi)守在里頭。 梁瓚看著那個女人,突然覺得整個煩擾嘈雜的世界安靜了下來。他覺得她瘦了,也可能病了。她從囚衣里露出來的兩節(jié)手腕依舊白皙,卻泛著青白色的光。 終于那女人抬起了頭,看到了牢房門前錦衣華服的梁瓚。她只看了一眼,便又把頭低了下去。 梁瓚想要走開,卻挪不動腳。 從在京城收到宣惠的來信開始,發(fā)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金陵被圍時的驚恐,奪回京城后的豪氣,回家見到兒子時歡喜,還有面對楊云舒時的無奈……梁瓚沒有時間也不愿意去想起李若蘭,因為一想到她,翻涌上來的便是感情被欺騙的巨大痛苦和無法面對外人的窘迫。 他很痛苦地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小時候最討厭的父皇。會被女人欺騙,保護不了妻兒,該放的放不下,該舍的舍不了…… “你……生病了么?”梁瓚終于艱難地開了口。 李若蘭頭埋在膝蓋上,一動也不動。 梁瓚悲傷地看著她,盼望著她能撲過來哭訴,訴說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