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們沒有冒認(rèn)皇親吶，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漢中府南鄭縣高臺鎮(zhèn)上街村的李家人啊……淑妃娘娘李金桂是我一母同胞的親jiejie，您要是不信，只管叫人去問……那些御賜的物件，實實在在都是先帝賞的，當(dāng)時賞物件的圣旨都還在我們箱底下放著呢……可不敢作假??！”

    繞來繞去，還是不肯說李若蘭的事情。

    宣惠懶得再理他們，只管跟那護(hù)衛(wèi)說話：“你們平日辦差，若是碰見那等憊懶滑舌的人，嘴里掏不出來實話怎么辦？”

    護(hù)衛(wèi)答道：“國公府里沒有刑具，府衙大牢里倒是有好些。一般就是滾釘板，男的上夾棍，女的拶指。這兩套下來要是還不招，可以來個‘十指連心’……”

    “哦？這‘十指連心’是怎么個用法？”宣惠饒有興味地問道。

    “就是拿削的薄薄尖尖的竹簽，往指甲縫里扎。問一遍不說就扎深一分，扎完了手上的，還有腳上的。不過扎腳的倒是少見，通常五個手指扎不完，人就都招了……”

    舅太太聽著這些話，渾身嚇得抖若篩糠。她挪到李舅爺身邊，扳著他的胳膊，低低地叫著“老爺”，似是懇求。

    “舅爺你也聽見了，”宣惠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李舅爺緩緩地說道，“府衙大牢里這些刑具是挺瘆人的。若是你還不說出實情，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吩咐護(hù)衛(wèi)道：“把他們送到府衙去，跟孟大人說，就說我說的，若是諸般刑具都使了一遍，他們也還不招，那就直接殺頭！他們送來李若蘭這樣的禍水，攪得王爺家宅不寧，數(shù)年來苦心經(jīng)營的根基眼看就要被毀！就算你真是淑妃娘家人，你且看她是饒不得你還是饒不得我！”

    護(hù)衛(wèi)領(lǐng)命，上前就要拖李舅爺二人出去。舅太太抓著李舅爺不放，哭喊起來：“老爺，大牢那種地方可是能去得的？王爺不知還要多早時候才能回來，咱們要是進(jìn)去了，只怕就不能等到王爺回來了！就算等得著，可還能留個囫圇尸首？”

    李舅爺兩腿軟成一灘泥，兩個護(hù)衛(wèi)正費力把他拖起來，舅太太卻已經(jīng)被拉到門口了。

    她死命扒著門框，大叫道：“我不去！我不去！公主，他不說，我說！我什么都說！”

    宣惠心頭一松，終于等到了這句話。她揮揮手讓護(hù)衛(wèi)停了下來，讓他們扶著舅太太依舊坐到方才的椅子上。

    “舅太太莫慌，”宣惠笑道，“既然要說，就事無巨細(xì)地說，不要有顧慮。即便日后王爺回來要責(zé)罰，我也能幫你說上三分情?！?/br>
    舅太太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著氣，有些驚魂未定。

    旌云上前斟了一杯茶，遞到舅太太手里：“您喝口茶，定定神。我家公主既然開口許諾，定然不會反悔?！?/br>
    兩口熱茶下肚，舅太太的情緒才好了些?！拔液屠蠣斒巧^一個女兒……早年從漢中逃荒出來，一路上老爺覺得她累贅，走到洛陽就把孩子給賣了……到如今，也該有十六歲了，也不知是給人家當(dāng)丫鬟做小老婆，還是被人牙子賣到勾欄院去了……”

    “本來我們打算在洛陽或者開封就歇下來不走了，誰知老爺聽人說南邊富庶，人家有錢的大老爺手指頭縫兒里掉下來的，就夠我們花了，所以就一氣兒跑到了泉州府……”

    “老爺這人好面子，到了泉州之后就常喝了酒跟人說，說家里頭有皇上御賜的東西，說我們是王爺?shù)挠H舅家。那些街頭巷尾的潑皮幫閑沒事就奉承老爺兩句，家里頭好容易攢下來些銀錢，都被老爺拿去賞那些人吃飯喝酒了……”

    說到這里，舅太太恨恨地看了李舅爺一眼，罵道：“那些人不過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幾年下來，十好幾兩銀子都進(jìn)了他們的肚子！真是癩蛤蟆跳秤盤，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

    第三百二十八章 智昏

    李舅爺怒了，倒生出幾分力氣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想要一腳踹翻自己老婆，卻被護(hù)衛(wèi)們拉住。他嘴里罵罵咧咧地說道：“你個好死不死的臭**，趕緊給我嘬上你的*嘴！”

    舅太太被嚇得趕緊搬著椅子往宣惠身邊挪了幾步，旌云跨步過去，不動聲色地護(hù)在宣惠身畔。

    “您莫說這些陳年舊事了，還是趕緊說說李若蘭。”宣惠耐著性子笑道。

    “是，是！”舅太太訕訕地說道，“他把家里的錢花光了，后來聽說王爺出宮去了徐州，我們想過去投靠，也沒盤纏。找四鄰借遍了，也沒人愿意幫襯。又過了大半年，就聽說大周，啊不，京城被賊人搶了去……”

    “我們一聽這信兒，就又不敢去徐州了。再后來王爺來了金陵，我們又起了這個心，剛巧就有個人找上來，說愿意送盤纏來，還說，還說……”

    舅太太躊躇起來，她覷了眼宣惠，發(fā)現(xiàn)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只好硬著頭皮，結(jié)結(jié)巴巴地往下說：“那人說，說我們兩個老的，就算王爺認(rèn)下了，也不過一年給些個銀子，不至于老無所依罷了。王府的親戚往來都是王妃管著，要是萬一她厭煩了我們，那說不定一年幾兩銀子的花銷也不管了……”

    “得有個人，時常在王爺跟前提著點兒。要是這人能給王爺開枝散葉，生上幾個孩子，日后回了京城，我們家就又是皇子的外家了。要是這人能得了皇上，不是，得了王爺?shù)膶檺?，那我們李家也能像賢妃娘家薛家那樣，也得個爵位啥的……”

    “不得放肆！”旌云叱責(zé)道，“你們豈敢非議賢妃娘娘！昌邑伯家的爵位是祖上軍功掙來的，本朝除了承恩公，沒有因后妃封爵的例子！”

    舅太太這才想起了，賢妃原是眼前這位公主的親娘，不由尷尬地笑道：“我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村婦，哪里懂得這里頭的彎彎繞繞？公主大人不計小人過，可別怪罪……”

    宣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來不光是朝堂上，就連市井里也都說元和帝因?qū)櫴д少t妃一輩子過得那樣小心，莫說朝政，就連后宮內(nèi)政都不敢沾惹半分，這樣的罪名擔(dān)得著實有些委屈。

    “然后呢？那人就把李若蘭給你送來了？”隔了半晌，宣惠才出聲問道。

    舅太太還以為自己提起賢妃，把宣惠給得罪了，心下正自惴惴不安，見她開口相問，連忙說道：“他是見我們起了這個意思，又說起來當(dāng)初賣女兒的事情，才說他在街上碰見個賣身葬父的女孩子，又標(biāo)致又乖巧，王爺一定喜歡不說，她無父無母的，日后必定孝順我們……”

    “這樣來歷可疑的人，你們就輕易答應(yīng)了？”宣惠蹙眉問道。

    舅太太訕訕地說道：“她無父無母嚒，我們上哪里查她去？”

    利令智昏，宣惠看著舅太太那張透著愚昧的臉，很是無奈。

    “那個人出了這樣大的力氣，你們當(dāng)初是怎么商議的？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