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扭頭，出去了。

阮捷長舒一口氣。

門外又傳來鄭北林的聲音：“買了油條豆?jié){，既然醒了就來吃?！?/br>
阮捷忙提起氣答好。

低頭摁亮手機(jī)屏，一通未接來電，一條未讀短信。沒加鍵盤鎖，但不用點開就能完整的短信內(nèi)容——實在很短。

【137XXXXXXXX，房東電話，合租對象有了，也是實習(xí)大學(xué)生】

發(fā)件人，陸之瑤。

這短短幾分鐘內(nèi)，阮捷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好幾次心情起落，涼了又熱熱了又涼，這下簡直想把冷風(fēng)都關(guān)了。

以最快速度洗漱完畢，小心翼翼進(jìn)廚房，鄭北林不在。多半洗澡去了，油條已經(jīng)放在盤子里，豆?jié){放在保溫桶里，他打開蓋子，給自己舀了一碗豆?jié){，邊吃油條邊喝。

不久，主臥房門響起，伴著腳步聲，鄭北林進(jìn)了廚房，換了干凈的背心短褲，頭發(fā)已經(jīng)干了。在他正對面坐下，一邊道：“一會有選課要上，你自己準(zhǔn)備午飯?！?/br>
阮捷一愣：“??？”

鄭北林咬了一口油條，慢慢嚼碎咽下，停下來看他：“之前說過，這個禮拜開始，到十一月底，禮拜天早上有選課?！?/br>
阮捷隱約想起來，連連點頭。

就醒后的鄭北林重新生出一種叫人害怕的氣場，阮捷已經(jīng)開始想念他喝醉后的樣子。

他有些走神，拿著油條一直沒動。

隱約聽見鄭北林問是不是不愛喝豆?jié){，下意識就回了一句喜歡現(xiàn)磨的。

說完就清醒了，后悔莫及。鄭北林連早餐都給他帶回來，嫌?xùn)|嫌西未免太過得寸進(jìn)尺。立即補救道：“其實都好啊，我不挑食?！?/br>
鄭北林應(yīng)了一聲，沒再看他。

阮捷沉吟良久，囁嚅著道：“那個短信……”

鄭北林沒動，但阮捷知道他在聽，稍微停頓又繼續(xù)，“那個短信，你別誤會……瑤瑤是我閨蜜，之前我房子沒著落她也急，就請實習(xí)單位的人打聽著，現(xiàn)在有了合適的，問我租不租，但我沒那個意思。”

鄭北林抬頭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阮捷又道：“能住這里是最好不過的，各種方便……剛來時候就覺得我們不熟，會打擾到你?！庇中?，“現(xiàn)在打算留下來了，除非實習(xí)結(jié)束或者你親自趕我。”

鄭北林手上拿著一根油條，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一咧嘴，笑了。

他很少笑得這么高興，阮捷心肝也跟著顫。

鄭北林把手上的油條一掰兩半，一半朝他遞過來，看著他接過去，再低頭吃自己的。

一直到鄭北林起身要走，兩人都不再有交流。阮捷還是心虛，在他起身的一刻又叫了他一聲，他停下來，回頭靜待下音。

“我真沒有不喜歡這里的意思?！比罱菸枚枷氚研奶统鰜斫o他看了。

鄭北林似乎有些意外，停頓片刻后忽然一笑：“知道了”

“那你還不說話。”

這話一出，阮捷也被自己嚇到。

膽子壯了，顯然是最近的鄭北林太好了。

小心觀察鄭北林的反應(yīng)，對方的笑已經(jīng)收了回去，阮捷心里一緊，忽然見他轉(zhuǎn)身，繞過桌子朝他走過來，還沒明白怎么回事，腦袋就被揉了一下。

阮捷整個人一僵，像被一道驚雷劈中。

頭頂飄來鄭北林平靜無波的聲音：“那酒后勁大，精神不太好?！?/br>
一聽他說不舒服，阮捷立馬回到正常狀態(tài)，“還不舒服??？”頓了頓，“昨天只喝了茶，應(yīng)該再讓你吃些水果什么的?！?/br>
鄭北林搖搖頭：“不嚴(yán)重。”

阮捷道：“昨天你都沒吃多少東西，就顧著喝了?！?/br>
鄭北林笑了笑，轉(zhuǎn)身出了廚房。阮捷想都沒想就跟了出去，見他進(jìn)了主臥，大概去換衣服，他便從茶幾果籃里揀了只蘋果來削皮。鄭北林再出來，已經(jīng)是白襯衣加西褲，規(guī)規(guī)整整。阮捷拿著削好的蘋果遞過去，讓他先吃。

鄭北林一手拎著公文包，愣了幾秒，接來蘋果，在沙發(fā)上坐下。

茶幾上還有一盒費列羅，阮捷剝了一顆吃。

從他來住，一直到現(xiàn)在，零食水果飲料應(yīng)有盡有，還沒有斷缺過，不知道是鄭北林本來的習(xí)慣，還是從一開始就真沒排斥他，并且用心把他當(dāng)小孩照顧。

“你好像很懂。”

鄭北林忽然道。

阮捷不明所以：“懂什么？”

鄭北林道：“宿醉?！?/br>
阮捷知道他想說什么了。

忙哈哈笑道：“我喝酒都看場合，酒量不好，但也沒人灌，很少醉的。”

鄭北林點了點頭，又道：“感覺而已?！?/br>
兩顆巧克力吃完，阮捷無所事事，把糖紙那在手里玩，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脆響。

“以前照顧我爸，當(dāng)時他喝得挺兇?！?/br>
語調(diào)變了，鄭北林扭頭看他，見他垂著眸，專心擺弄糖紙，好像那是天底下最有趣的玩具。

那段日子，對陸之瑤都很少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說給鄭北林聽。

或許因為和他們家也有關(guān)聯(lián)？

“那時候我奶奶生病，要找骨髓，找不到，而且需要好大一筆錢，我爸生意上又賠了，而且不是我們一家人的生意，還有好多人受牽連。”糖紙的窸窣聲忽然停下，“鄭伯伯也跟著賠了。”

鄭北林已經(jīng)吃完蘋果，把果核扔進(jìn)垃圾桶，抽了紙巾來擦。

阮捷道：“他躲回鎮(zhèn)子上，有事沒事就喜歡偷偷喝，我媽出門借錢去了，他不讓我告訴我媽，我也不敢告訴?！庇痔ь^看鄭北林，一咧嘴，露出兩顆虎牙，“那時候鄭伯伯經(jīng)常來，跟我說要照顧好我爸，他壓力很大。”

鄭北林看著他，沒說話。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阮捷從忽如其來的情緒里出來了，臉上有些臊，后悔一不留神就倒垃圾似的說了一通好像要博人同情的話。剛想說點什么樂呵樂呵，就見鄭北林拎了公文包從沙發(fā)上起來，走過來在他腦袋上摸了摸。

“好好在家。”

說完就朝玄關(guān)去了。

等門鎖上，阮捷才回神，伸手在剛剛鄭北林摸過的發(fā)絲上揉了兩下，力道太大，給揉亂了，又隨意順回來。說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話，鄭北林沒接，他是由衷的感激。只是這四個字未免奇怪了些——好像真的把他當(dāng)小孩了。

以往是連他去哪都不會管的。

坐在沙發(fā)上看了一會電視，才想起給陸之遙回電話。

“怎么樣？兩室一廳，合租的是F大的，王姐的表弟，絕對靠譜。租金等我再翻翻啊……”

抽屜響動聲，然后給報了個價。

“從C市整體水平看是有點小貴，不過畢竟地段好，在B區(qū)已經(jīng)算良心了。隨時可以去看房，王姐催了?！?/br>
滔滔不絕，甚至把那位王姐的表弟專業(yè)身高相貌全報備了。阮捷忍不住大笑：“我要是跟你不熟，還真懷疑你拿了人小費呢，要這么熱情嗎？”

陸之瑤道：“我為了誰啊我？”

阮捷忙賠不是，剛想說自己的意思，忽然聽她道：“哎呀算了老實跟你招了！王姐這表弟吧，是個GAY……”

阮捷一愣，隨即炸毛：“我說呢哪里不對，你真給我相親??！”

陸之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