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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來的力氣,抬起手猛地抓住了江季麟的胳膊。他的眼睛瞪大了些許,瞳孔中閃過幾絲惶恐,又很快鎮(zhèn)定下來。“季麟哥,你醉了?!彼噲D翻過身來,一手抓著江季麟的胳膊朝上抬,離開了自己的胸口兩寸。江季麟沉著目光,從那片帛紙角移到寧長青面龐上。寧長青略有些不自在地躲開江季麟的目光。“這是什么?”江季麟指著寧長青若有若無護著的帛紙,瞇著眼似乎很是感興趣。寧長青心頭一跳:“沒,沒什么。”他朝后縮了兩下,心里想著江季麟反正醉了,插科打諢想糊弄過去:“季麟哥,天晚了,該就寢了?!?/br>江季麟仍是歪著頭,發(fā)絲輕浮在衣領(lǐng)上,眉目間風(fēng)流倜儻。寧長青心里直罵自己愚蠢,沒把那張緝捕令早早處理了,害的這大好的時機即將白白錯過……他正暗自怨憤間,突然覺得身上一重。江季麟像是豹一般撲了過來,一招間便將離了自己三米遠的寧長青壓在了身下,下一瞬,寧長青只覺得右臂一疼,卻是已經(jīng)被江季麟擰到了頭頂。他左臂本就骨折,晃晃悠悠固在脖頸下,此時右臂又被江季麟擰到了頭頂,頓時心門打開,胸口處的衣襟暴露無遺。寧長青一急,正要掙扎著用骨折的左臂去護,卻已經(jīng)遲了。江季麟失食指和拇指捏著帛紙,快速地從寧長青胸口抽了出來,因為動作過快而撕破了那帛紙的一節(jié)。隨著輕微的“刺啦”聲,江季麟已經(jīng)捏著扯開了一角的帛紙,離了寧長青五六米遠,穩(wěn)穩(wěn)站在了屋中央。他輕瞥了眼臉色一瞬間煞白的寧長青,桃花眼里情緒不明。寧長青在瞞他些什么?心里某處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極不舒服。江季麟最恨別人的欺瞞,每一個欺瞞他背叛他的人,無一不是痛苦而殘忍地死在他的手上。如若寧長青敢背著他做些什么事……即便他救過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會放過他!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我想問一下,有沒有人看啊第7章驚蟄,一候桃始華(7)月光透過半遮半掩的窗戶,傾瀉在一展而下的帛紙上。帛紙上畫著一男子,長發(fā)上羽冠高束,墜著一顆明滟漣漣的珠子。男子有一雙風(fēng)情萬種的桃花眼,眼角挑著,漫不經(jīng)心地模樣似乎不把天下所有人事放在眼里,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線條優(yōu)美又不失剛毅的下頜,兩瓣薄唇用一點朱丹紅落在畫卷上下頜上方,那薄唇輕抿著,像那雙桃花眼一樣風(fēng)情中透著涼薄。畫像只畫到了男子的肩部下方三寸左右,卻已經(jīng)足夠。只消一眼,便想象得出畫中人當(dāng)是怎樣的玉樹臨風(fēng),翩若驚鴻。也只消一眼,便能認出畫中的人是誰。“叛賊江銘,誅九族。提供線索者,賞黃金百兩?!苯诀氩粠б唤z感情地讀了兩句話,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就像是那畫中的人與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就像是那緝捕令上“誅九族,死罪當(dāng)誅”的話對他來說一份分量都稱不到。“季,季麟哥。”寧長青跌跌撞撞下了床榻,驚慌失措地看著江季麟,“我不是,不是故意瞞你的?!?/br>江季麟沒有回他,只是死死盯著緝捕令上的話。他想過有一朝,權(quán)勢的大樹轟然倒塌后的結(jié)果,也料得到朱家的人會怎么對付明爭暗斗了將近百年的老對頭,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應(yīng)對皇上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切打算。可當(dāng)他親眼瞧見帛紙上“反叛之罪,當(dāng)誅九族”八個大字時,還是忍不住從牙關(guān)到身體的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發(fā)起顫來。他恨!恨那懦弱的耳根子軟沒有半分魄力的愚蠢的皇帝,恨朱家那群虛與委蛇陰狠狡詐的小人,恨朝堂上那堆沒有半分本事只靠著宗族的關(guān)系橫行霸道的混賬!他恨!!他江家為大齊嘔心瀝血一百多年,文武并行,忠心耿耿,為保住大齊的江山,他江家的兒郎,他江家宗族的多少血液,灑在大齊大江南北的疆域!他是江家最小的孫輩,卻繼承了江家家主的位置!為什么??!因為江家的人都死絕了??!為了那皇座上愚蠢的帝王!他從還是個垂髫小兒時就知道自己肩上扛著的是什么,就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保下先祖創(chuàng)下的基業(yè),就被灌輸著要如何保護大齊的江山,要如何護著姓齊的血脈!可最終呢?齊家的人對江家忌憚了多年,朱家的人對江家虎視眈眈了多年,天下人對江家指指點點了多年。誰是忠臣,誰又是佞臣?!誰是忠臣,誰是佞臣!江銘從來都不算是江家合格的繼承人,因為他不服。他從來都不服!可當(dāng)十年前那場持續(xù)六年的大戰(zhàn)耗盡了江家所有青年人的生命后,江家唯一有資格繼承家主位置的,也只有江銘了。江銘十五歲,還未行冠禮時,便踩著鮮血提著劍加官進爵,襲封軍隊。十年了,這份責(zé)任他背了十年了,不,是二十五年,他從出生起便背上了這份責(zé)任。他江銘背了二十五年,背夠了!江銘這名字,他也受夠了!江家的忠心,江家的抱負,江家的熱血,一百多年,也該夠了!是大齊對他不住,是大齊對江家不住。桃花眸里卷起漫天的風(fēng)暴,陰沉沉地比暗夜的萬丈懸崖還要讓人膽寒。“季,季麟哥……”寧長青目光觸到江季麟的眸子,嚇得渾身一抖,不由朝后退了兩步,可又有些擔(dān)憂,抬著眸子半是躲避半是堅持地打量江季麟。江季麟抬起手臂,便將那卷帛紙撕成碎片,抬手一揚,紙屑像是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落到了地上。“怎么,你不是該叫我江銘?”江季麟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似有似無。寧長青把頭搖得像篩子:“不是!季麟哥就是季麟哥!不是什么江銘!”“那你留著它做什么?”江季麟指著地上碎片,“你想要黃金百兩?”寧長青初時并未聽懂江季麟的話,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才突然明白過來。只是一瞬間,他額上便冒出冷汗,眼圈也一下子發(fā)了紅。“不是!”他急急地想解釋,“我只是,只是?!?/br>可他太著急了,張著嘴巴想說話卻似乎毫無頭緒,又怕江季麟誤會了他,眼角處很快便蓄起了晶潤。“只是什么?”江季麟步步緊逼。寧長青眼角死死憋住的淚水一下子便落了下李。他也不知道,他真沒想著要告發(fā)江季麟,他就是覺著那畫上的季麟哥也挺好看的,就不由自主地伸手揭了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