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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66

分卷閱讀766

    :“meimei總算來了,我可盼了你大半日了?!闭f罷與她攜手入內(nèi)。

    若是旁人在我的昭陽殿,必是斂聲屏氣,低眉垂首,易珠卻大喇喇地將正殿與書房都細(xì)細(xì)打量了一遍,方除下氅衣,熟稔地在西偏殿的熏籠上烤火,頭也不抬地笑道:“早知道jiejie必嫁一個不凡之人,卻不想竟做了貴妃?!?/br>
    我揮手令眾人退下:“meimei何必笑我?!?/br>
    易珠揚(yáng)眸凝視,慨然復(fù)又自哀:“不是笑jiejie,實(shí)是羨慕得很。婚姻貴在有情,果然自小的情分最是難忘。似meimei這樣的,是沒人疼的。”

    猶記得易珠初封穎嬪的那天夜晚,一霎曇花,兩靨嬌羞。至少那一夜,她的歡喜與期待都是真實(shí)的。而我,今生永失此刻。我不禁瞪了她一眼:“太宗若不疼你,也不會放你出宮了。這些年,你又如何能這般逍遙快活?我若有法子,也絕不進(jìn)宮?!?/br>
    易珠本能地瞥一眼門外,但見綠萼與銀杏都帶領(lǐng)眾人遠(yuǎn)遠(yuǎn)站在昭陽殿外,這才微微松一口氣:“我知道jiejie為何進(jìn)宮。自廬陵王與貞德皇后遷入桂宮,我便知道他要做太子。桂宮啊……本來就是皇太子的居所?!?/br>
    為收群臣之心,盡快平息物議,高旸立高朏為太子,以示百年后將歸還至尊寶座。但他正當(dāng)壯年,日后皇子眾多,怎容得下李蕓這一對孤兒寡母?“這個皇太子,遲早會廢掉的。即使他真心想將皇位傳給太子,他的皇子也不會善罷甘休,兄弟相殺,必不可免。meimei當(dāng)知道宋宣公與吳王闔閭之事?!?/br>
    易珠淡淡道:“我知道。正因我知道,所以勸jiejie一句。jiejiecao勞半生,何苦再費(fèi)這個心?jiejie已然盡力,既然木已成舟,就好好做一個寵妃。這皇位,不爭也罷。”

    我微微苦笑:“難道我是為了皇位?我只想保住那孩子的性命?!?/br>
    易珠怔怔地看著我,張了張口,低低道:“我明白了。值得么?”

    多么熟悉的問題?仿佛還是高曜守陵歸來的那個早春,我見他形銷骨立,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心痛地問他:“值得么?”他說:“你知道我的心。”彼時只有我們兩個人,清風(fēng)徐徐,長寧宮的時光寂靜而緩慢。我知道他的心,卻終究害了他。此刻,我便是將我的心剖出來,只怕他也不屑一顧。我將在這華麗牢籠、錦繡桎梏中,慢慢耗盡我的余生。

    該如何回答易珠呢?我從容按下淚意:“我與這孩子,性命相連?!?/br>
    易珠眸光一顫,深為震動。她沉默半晌,方微微一笑:“好。meimei身無長物,若jiejie要錢使,只管說。”

    我笑道:“那就先多謝meimei了。”

    熏籠的熱氣很快吹散了易珠的淚光,她想了想,強(qiáng)撐起一個笑意:“jiejie好久沒有去我家了,幾次三番地請,jiejie只是推辭。難道是嫌書童他們服侍得不好么?現(xiàn)下想再請jiejie去,卻是不能了?!?/br>
    想起那一日書童送我出門,李威狐疑而戒備的眼神,竟有些不寒而栗?!澳忝髦佬磐醺娜艘恢倍⒅?,我去了不但是害了他們,也會害了meimei。”遂岔開話題道,“說起來,還沒有恭喜meimei添了封邑與俸祿?!?/br>
    易珠的臉上不但沒有歡喜之意,反倒透出不以為然的神氣:“還以為自己得罪了皇后,定是活不下來的,誰知竟添了封邑與俸祿?!?/br>
    我微微詫異:“meimei一向安分守己,又于國有功,自然要加官晉爵的?!?/br>
    易珠露出幾分懶洋洋的感激之意:“我知道,這都是因?yàn)閖iejie的緣故。”

    我笑道:“我是提過,可終究要meimei有真才實(shí)學(xué)才好。況且……meimei不怪我擅作主張就好?!碑?dāng)初為了不令信王府察覺到新平縣侯府的銀錢異動,我向易珠借了五千兩現(xiàn)銀,買李萬通一場說書——這當(dāng)是他此生在汴城的最后一場說書。我沒有告訴易珠這筆銀子的用途,她事后得知,也未曾有半句埋怨,那五千兩銀子至今未曾還清。

    易珠笑道:“jiejie多慮,難道我會反對jiejie么?”她袖起雙手,深深吸一口氣,“說是進(jìn)宮來給jiejie解悶,卻盡惹jiejie不快活了?!闭f罷在西偏殿中踱了半圈,目光在案幾、字畫、花瓶、寶劍上一一掃過,“都說西宮是給最寵愛的貴妃住的。陛下待jiejie很好吧?”

    就像在浩浩湯湯的大水中抱住一片朽木求生,先是痛悔,繼而無望。被冰冷渾濁的洪水浸泡久了,終于變得麻木。我的回答淡漠而簡短:“尚可?!?/br>
    易珠橫了我一眼:“jiejie也太不知足,今日的昭陽殿,可比當(dāng)年富麗得多了?!?/br>
    咸平十年的春天,易珠初選為女巡,是周貴妃的長女義陽公主的侍讀,曾在遇喬宮住過好些日子。她的“當(dāng)年”,應(yīng)是當(dāng)年。當(dāng)年我有多么欽羨遇喬宮,今日就有多厭惡。我淡然道:“周貴妃是道家中人,宮室不夠華麗,是因她尚簡樸,又不是太宗皇帝不愛她。這皇城還空著呢,以后年輕的妃嬪會越來越多的——”

    易珠忙道:“jiejie新婚,何必說這個?”

    我笑道:“我并非擔(dān)憂失寵。我只想一直活著,直到那孩子長大。”

    易珠道:“jiejie又不是以色侍人,以jiejie和陛下這么多年的情分,只要稍稍用心,自然不往不利?!?/br>
    我一怔:“這話怎么有些耳熟?”

    易珠笑道:“完璧歸趙罷了?!?/br>
    我這才想起,咸平十八年自掖庭獄出來,易珠來漱玉齋向我傾訴無寵的苦惱,我似乎是對她說過同樣的話——稍稍用心,無往不利。天下事都怕“用心”二字,這個道理誰人不知?然而捫胸屏息,我的心究竟在哪里?

    我打趣道:“只要meimei當(dāng)年的煩惱,沒有完璧歸趙就好。”

    易珠撇一撇嘴:“都八九年了,jiejie還笑我?!?/br>
    待綠萼換過茶點(diǎn),我便問起宮外之事。易珠道:“朝局尚算平穩(wěn),陛下正籌劃著來年征討荊州?!?/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我知道。”

    易珠拿起一枚百果糕,將將挨近唇邊,沉吟半晌,忽又放下?!坝幸患?,我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也不知吉兇如何。我若說了,jiejie可不要著急。”

    我笑道:“何事?”

    易珠道:“參知政事施哲,被幾個言官參了一本,當(dāng)朝脫冠待罪?!本G萼端著空茶盤正走到門口,聽見易珠這樣說,不由好奇心起,站住了細(xì)聽。

    施哲素來忠正敢諫,清廉不阿,多年來剖斷獄事,無一稱枉。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