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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55

分卷閱讀655

    過了也未可知。看這香火也是才燃上不久,說不定人還沒走遠(yuǎn)。銀杏,去咱們的舊宅子里瞧瞧有沒有人?!便y杏轉(zhuǎn)身去了。我又一指香爐,“這倒比我自己帶的好多了,就借它一用?!庇谑呛筒赊备魃先南?,在父親和芳馨的墓前擺上祭品。

    采薇道:“宮女之中,芳馨姑姑也算有福氣的,竟得以葬在這里,且香火不斷。多少宮女內(nèi)監(jiān)病了死了,都無人理會(huì)?!?/br>
    我蹲下身子,拈去rou上的一莖枯草,又展袖拂去香果上的輕塵:“姑姑是為我受過。我自然不能讓她斷了香火。”

    采薇沉默片刻,終是鼓起勇氣道:“當(dāng)年之事,meimei也有所耳聞。母親常說,女子到了該出嫁的年紀(jì)卻還不嫁,是非總是特別多。jiejie若一直在外也就罷了,若打算長住京中,往車覆轍,jiejie不可不察?!?/br>
    我淡淡道:“我知道?!?/br>
    采薇索性道:“恕meimei直言。jiejie以女子之身,位列朝班,清名素著,也算曠古絕今了。jiejie樣樣都有了,何不定下心來,好生尋一位夫君,安穩(wěn)度日。想來令尊大人和芳馨姑姑九泉之下,也是這樣盼望的?!?/br>
    如此陳詞濫調(diào),我已聽得太多。同齡女子之中,大約只有啟春和蘇燕燕不會(huì)對我說這樣的話。然而啟春在五年前勸我嫁給高旸,恐怕已對我動(dòng)了心思,我對她亦難比往常。蘇燕燕則更加難以捉摸。原來女子到了該出嫁的年紀(jì)還不嫁,連知心人也會(huì)慢慢不見了。心頭一片蕪雜,不知該如何回答。

    采薇見我不說話,忙改口道:“自然,jiejie的志向不同于我這樣的尋常女子。適才多口,jiejie莫怪。”

    我攜起她的手,微笑道:“meimei何必自責(zé)?我知道m(xù)eimei是關(guān)心我。”

    采薇笑道:“jiejie若真有心,我也可為jiejie多多留意?!?/br>
    我笑道:“那就多謝meimei了?!?/br>
    正說著,銀杏回來了:“姑娘,果然是公子出城來拜祭老侯爺和芳馨姑姑,這會(huì)兒正在舊屋子里歇息。公子燙了一壺酒,備下一桌山珍,說要為那日的事情給姑娘賠不是?!?/br>
    朱云竟肯花心思在這里向我賠不是,當(dāng)真難得。我笑道:“他是一個(gè)人,還是與順陽郡主一起?”

    銀杏道:“郡主才出了月,不宜出門。自然是公子一個(gè)人?!?/br>
    采薇好奇道:“jiejie的兄弟要賠什么不是?”

    正文 第293章 女帝師五(18)

    我笑道:“昨日與兄弟起了些口角,他賭氣跑了,今日卻又來這里撞我。有這般費(fèi)力的工夫,為何昨日不肯好好說話?!?/br>
    采薇笑道:“jiejie的兄弟用慣火器的,脾性自然也烈些?!闭f著望了望天色,“既然jiejie有事,那meimei便先回城去了?!蔽乙膊惶摿羲?,于是親自送她到官道,看她上了車,這才回轉(zhuǎn)。

    天已經(jīng)全黑了。我和銀杏一人提了一盞風(fēng)燈,踏著永遠(yuǎn)也追不上的黯淡光暈深一腳淺一腳。我問道:“朱云何時(shí)有這樣好的脾性?竟巴巴地來這里等我?!?/br>
    銀杏嘻嘻笑道:“姑娘當(dāng)真以為是公子?這是奴婢編出來把泰寧君哄走的?!?/br>
    雖然在我意料之中,畢竟還是有些失望。“我說呢,他哪里識(shí)得那么名貴的器物,竟還能拿出來用。那舊屋里的人究竟是誰,莫非是哪家的夫人攔著我送禮?”

    銀杏道:“姑娘且猜猜?!?/br>
    我駐足:“在白云庵參了半日禪,回來還要和你打啞謎。你再不說,我也不去了?!?/br>
    銀杏忙道:“姑娘別生氣,奴婢說就是了。是信王殿下。”

    我愕然:“是他?”

    銀杏道:“信王殿下說他今日出游,路過仁和屯,就進(jìn)來拜祭一番。不想姑娘也來了,當(dāng)真是巧?!?/br>
    我冷哼一聲,轉(zhuǎn)過身去:“帶著這么名貴的器物路過仁和屯。真是巧?!?/br>
    銀杏急了:“姑娘莫非不想見殿下么?”

    我疲憊已極,加之腹中空空,身上也漸漸冷起來:“我要回府歇息了。”

    銀杏道:“姑娘,便見一面又如何呢?”

    我嘆道:“我和信王之間早已無話可說。你代我去見他,就說我多謝他對父親和姑姑的心意,改日一定去王府拜見信王妃。我在車?yán)锏饶?,你快去快回?!闭f罷疾步而行。銀杏無奈,只得去了。

    夜風(fēng)撲在臉上,連腦府深處都是冷的。這樣埋頭疾行,就好像我不堪的前半生,不能回頭,亦無前路可望。既已陌路,就該不聞不問,讓我靜靜走完這條死路。

    走出百來步,忽聽身后響起一陣馬蹄聲和鑾鈴聲。有人騎馬追了上來,遠(yuǎn)遠(yuǎn)停住。他下了馬,朗聲道:“君侯留步?!?/br>
    七年不聞,高旸的聲音亦變得厚重而蒼涼。我只得轉(zhuǎn)身行禮:“玉機(jī)拜見信王殿下?!?/br>
    高旸早已過而立之年,西南的戰(zhàn)事與瘴氣,在他臉上留下金石一般硬朗堅(jiān)冷的痕跡。一張臉清癯骨瘦,偏偏笑意柔和,帶著數(shù)度穿越生死的淡然無畏。一身白綠衣衫,整個(gè)人都灰蒙蒙的,像一竿偷生的枯竹。初見的一剎那,我的確有些認(rèn)不出他了。七年間,我們都老了。

    高旸還了一禮,笑道:“做了君侯,便變得這般無情。明知故人就在故居盤桓,竟不肯現(xiàn)身相見?!?/br>
    我淡淡道:“殿下恕罪。天黑了,該早些回城才是?!?/br>
    高旸笑道:“也是。那孤送一送君侯?!闭f罷親自牽著馬上前幾步,伸手請我先行。

    我只得低了頭與他并肩前行。我一路默然,不肯先開口說話。鑾鈴細(xì)細(xì),馬蹄悠悠,就像那一夜在汴河邊偶然相遇。年少時(shí)的情義,會(huì)隨時(shí)間散去。待彼此容顏凋零,曾經(jīng)以為是久別重逢,其實(shí)不過是陌路相識(shí)。相見爭如不見。

    眼見村口的車馬已隱隱可見,高旸這才道:“孤與君侯,自舊年在汴河邊一別,已有七年未曾相見。君侯一切可好?”

    “多謝殿下記掛,玉機(jī)一切都好。不知太妃是否無恙?啟jiejie和安定縣主都好么?”

    “托君侯的福,一切都好。春兒舊年在西南又生一女,陛下賜號(hào)安寧?!蔽液鋈幌肫?,高旸早年在桂陽時(shí),曾與一個(gè)叫作智妃的女子生下一子。后智妃病死,那孩子便養(yǎng)在啟春膝下。屈指一算,那孩子也該有八九歲了。不知不覺間,他也是妻妾成群、兒女成雙了。真好,總算沒有像我一般,蹉跎半生。

    我笑道:“恭喜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