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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40

分卷閱讀540

    花前月下,誰又能分得清楚?娘娘說得動情,陛下聽著也動容,末了嘆道:‘說這些有什么意義呢?’

    “娘娘緊緊抱著陛下,流淚道:‘meimei從小就讓著臣妾,臣妾所愛的,她絕不沾染,臣妾想要的,她雙手奉上,有人欺侮臣妾,也是meimei擋著。說起來,臣妾慚愧得很,又糊涂又軟弱,樣樣事情都要靠meimei。meimei心中很苦,旁人至多是愛而不得,meimei卻是愛而不肯言,更不肯有只言片語的辯解,寧愿一年一年蹉跎下去。外面人都說meimei對昌平郡王如何如何,真是天大笑話。meimei和于姑娘這樣交好,于姑娘和苗佳人的夫君,meimei如何會動那樣的心思?陛下,meimei不過是一介女流,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過錯?既是與陛下彼此喜歡,陛下便不能饒恕她么?聽聞meimei在漱玉齋病得不省人事,陛下就將她接到景園來養(yǎng)病吧。陛下,meimei和臣妾,我們?nèi)齻€人在一起,永不分離?!?/br>
    “陛下聽了什么也沒有說,不過奴婢看見陛下的眼睛紅了。如今看來,陛下既然只是將大人貶為女史,想來應(yīng)是相信娘娘的話了。”

    我眼中一熱,頗為慚愧,一低頭,淚水滴落在裙上:“jiejie肯說這樣的話,于她絕非易事。她本可不必理會我的。我竟還對她這么惡毒?!?/br>
    小蓮兒道:“這是唯一能打動陛下的法子,娘娘是大人的親jiejie,怎忍心看大人一直這么病下去?”

    我苦笑道:“你既說jiejie說的是真心話,這樣……讓我如何面對她呢?”

    小蓮兒忙道:“大人何須煩惱,既然娘娘肯說這些話,自然是不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何況這些事情和大人的性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娘娘便是再糊涂,也不至于連這些都想不清楚。大人安心養(yǎng)病,待天氣涼快些,大人就去景園和婉妃娘娘相聚,娘娘定然高興。”

    用過晚膳,綠萼親自送小蓮兒回粲英宮去。我站在玉茗堂下,抬眼望著漸漸暗沉的天色,一絲金黃色的流云自西向東橫亙天際,像是誰無意間一刀,劃破了多年的封藏,露出燦爛的金身。綠萼和小蓮兒手挽著手,笑語盈盈地走遠,瑩白紗裙似云端縹緲,落下一片翠碧云影。久別重逢與劫后余生,足以讓年輕的生命忘記所有的煩惱,化生出新的意義。

    太后、皇帝和睿平郡王為昌平郡王之事交相逼迫,我已是一顆泥足深陷的死棋。玉樞所言是真是假,都無關(guān)緊要,因我本已打定主意辭官。眼見她二人走出漱玉齋,我這才回到書房,鋪紙研墨,預(yù)備寫辭官的奏疏。一個小丫頭跟進來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笑道:“你去玩吧,我不用服侍?!毙⊙绢^興高采烈地去了,不一時,聽見樓下飄起一陣輕柔和軟的笑聲。書房一片空靜,硯石與墨交融無聲。

    不多時,綠萼便回來了。她輕輕推開門,悄無聲息走了進來,見我正在研墨,便笑道:“姑娘要寫字還是要畫畫,怎么不叫丫頭們來?”

    我頭也不抬:“怎么這樣快便回來了?沒有送到長寧宮么?”

    綠萼笑道:“奴婢送到益園就回來了,小蓮兒也算是咱們漱玉齋的人,不必如此客套?!闭f著挽起袖子,“讓奴婢來吧。姑娘的病也才好,自己動手研墨,一會兒還有力氣寫字么?”

    書案上的紙在燭光下泛起淺金色的浮光,就像那一夜在含光殿時,矮幾上那張漫無邊際的稿紙。我緩緩坐下,恍然道:“我要靜靜地想一想。”

    綠萼笑嘻嘻道:“陛下命姑娘去如意館作畫,姑娘是在想要畫什么么?”

    “畫?”我茫然一望一旁空蕩蕩的火器架子,忽覺凄涼無限。曾幾何時,我坐在這里向芳馨抱怨,“他既已收回火器,我便再也沒有東西比著畫“火器美人圖”了?!?/br>
    心事與人,俱已渺茫。

    綠萼還沉浸在被寬恕的欣喜中,依舊笑道:“姑娘不作畫,是要寫詩么?”

    我提起筆,惘然道:“‘道昭而不道,言辯而不及’[130],我的路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br>
    綠萼若有所悟,笑意頓時沉寂:“姑娘當(dāng)真想好了么?”

    我笑道:“宜修來的那日,我們不就商議好了么?”

    綠萼右手一滯:“可是如今情勢變了,陛下已經(jīng)知道姑娘的心意——”

    我提起筆,淡淡道:“他知道或是不知道,我不在乎?!?/br>
    綠萼忙道:“陛下知道了,定會好好待姑娘的。姑娘真的要辭官?”她一急,袖子滑了下來。我忙將她右手架起,衣袖才沒有沾到墨汁。

    我取下她手中的墨條,輕輕擱在一邊:“愛意恩情只能解一時之困,卻不是天長日久的依靠。況且……”他真的相信玉樞了嗎么?也許他只是愿意相信而已。

    綠萼道:“姑娘不嘗試一下如何知道?”

    我哧的一笑:“慎妃、紫菡和皇后,當(dāng)年哪一個不曾分得幾分恩愛呢?”

    綠萼道:“可是昱貴妃、穎妃和婉妃幾位娘娘,不是都很好么?”

    我嘆道:“你還是不明白。來日我在他面前一開口,他便會懷疑我是不是與哪位親王郡王勾結(jié)了,懷疑我逼死慎妃,氣死皇后,想起我打傷妃嬪,想起我曾是弘陽郡王的侍讀,想起我為昌平郡王抗旨,想起我的種種過失。”我也會想起我曾是殺害他四個兒女的幫兇,“他不信我,我也不會怨。留在宮中,至多也不過如此?!?/br>
    綠萼忙道:“可是日子久了——”

    我不容她說完,便揮手打斷:“昱貴妃和玉樞與我不同,她們是干凈的。而穎妃因是皇后引薦,曾被冷落數(shù)年之久,難道你不記得了?況且去如意館作畫根本不是我所好,去了又有什么意思,難道要日日等著被——”說著譏諷一笑,“臨幸么?”

    綠萼一怔,隨即會意:“姑娘說得很是。可是姑娘若辭官,將來慧貴嬪欺侮婉妃娘娘可怎么好?”

    “上次那兩顆彈子夠她受的了。玉樞有皇子,她不敢胡作非為。”于是蘸飽了筆,一氣寫了半篇,直到墨汁用盡。我抬眼笑道,“你怎么呆住了?”

    綠萼似從夢中驚醒,連忙拿起硯滴,卻攥在手中遲遲不放水:“恕奴婢大膽,奴婢還是以為,就像婉妃娘娘所說,既然彼此喜歡——”

    我神色一冷,啪的將筆丟在筆山上。綠萼肩頭一聳,連忙跪了下來。我淡淡道:“這所謂的心意,都是玉樞說的,我從未承認過。何況若是真的,就更得辭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