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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妃一旦做了貴妃,也未必沒有可能入住中宮?!?/br> 我清楚地記得,在我遇刺的那天夜里,皇帝對(duì)我說,他再不會(huì)立后了。團(tuán)扇緩了一緩,心中生出一絲感傷:“昱妃真做了皇后也好,正所謂‘一兔走街,百人追之。積兔滿市,過而不顧。分定之后,雖鄙不爭’[23]。有了嫡子,江山社稷后繼有人,前朝后宮也就安定了?!?/br> 芳馨道:“那弘陽郡王怎么辦?” 不待她說完,我已開了寢室的門,淡淡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多說無益?!?/br> 依舊從益園往粲英宮去。沿途眾人見我好端端地在宮里行走,紛紛露出詫異與好奇的神色,有沉不住氣的未待我走遠(yuǎn)便開始議論起來。路過長寧宮時(shí),只見大門緊閉,靜得能聽見庭院中似有若無的松濤聲。芳馨道:“長寧宮向來出出入入的甚是熱鬧,今日倒靜?!?/br> 我腳下不停:“她的腳傷了,總歸要歇息幾日。” 芳馨道:“聽說陛下到現(xiàn)在還沒來看她。也是,一見面便哭哭啼啼地告狀,想來陛下是不愿意聽的?!?/br> 我搖一搖團(tuán)扇,淡淡道:“雖然沒去看她,但也不會(huì)虧待她。不久要冊(cè)封貴妃,為了安撫她,想來也少不了晉封她?!?/br> 芳馨一驚:“嬪位以上便是妃位了,難道她竟要和穎妃、婉妃平起平坐了么?” 抬眼只見小蓮兒已帶了兩個(gè)宮女迎了上來,我的笑意越發(fā)可親:“怎么就不行呢?” 眼見小蓮兒等人已走到面前,芳馨縱有滿腹疑問,也只得緘口不言。小蓮兒行了一禮,笑道:“大人可算來了,我們娘娘都等了許久了?!?/br> 我見她雙頰微紅,鬢邊還掛著汗珠,不由道:“大日頭下站著,怎么也不撐一把傘?” 小蓮兒笑道:“奴婢在那墻影子下站著等,曬不著。不過姑娘再晚來些,可就難說了?!闭f罷扶起我的右臂,歡喜道,“姑娘快進(jìn)去吧,娘娘都急壞了。” 走進(jìn)凝萃殿的西偏殿,一室清涼,玉樞正守著一桌子點(diǎn)心歪著頭發(fā)呆,連宮花滑落在耳后都渾然不覺。見我進(jìn)來,忙起身拉起我的手,嗔怪道:“說好謝了恩就來,怎么挨到這會(huì)兒?我早就打聽到你從定乾宮出來了?!辈淮一卮?,又指著一桌子點(diǎn)心道,“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你瞧瞧好不好?” 桌子上琳瑯滿目的擺了七八樣清甜點(diǎn)心,都是我素日愛吃的。我笑道:“很好看,jiejie幾時(shí)這樣手巧了?” 玉樞臉一紅,微微冷寂道:“我也是胡亂做的,你別嫌棄。只盼你看在這些我為你做點(diǎn)心的分兒上,不要再怪我了?!闭f著滿目期待地看著我,就像小時(shí)候她做了一件無聊的事卻盼著我夸贊她一般。 我亦有些傷感:“我沒有怪jiejie,要怪也只會(huì)怪那些無事生非的小人?!?/br> 玉樞訥訥道:“真的么?那就好?!闭f罷與我相視一笑。我倆都不約而同地低下頭,慚愧得不忍看彼此的眼睛。 浣手擦臉后,芳馨和小蓮兒都退了下去。我拈起一塊茶糕吃了,玉樞忙問道:“如何?” 我笑道:“很甜?!敝灰娪駱猩现拙G色單衫,下著白色褶綾裙,青絲半垂半綰,只在鬢邊簪著一朵淡琥珀色的宮花。淡掃蛾眉,不施脂粉。我問道:“jiejie怎么也不妝扮,萬一陛下來了,這樣不修邊幅豈不是不敬?” 玉樞道:“昨晚我鬧了他一宿,他煩我還來不及,怎么會(huì)來呢?”說著笑意落寞,“況且我聽說齊姝已經(jīng)去伴駕了,想必紅袖添香,愜意得很。”說著百無聊賴地將一顆鮮紅的櫻桃在桌子上撥來撥去。 玉樞昨夜苦求皇帝,今早我才能出獄,然而我并不想謝她。我靜靜地看著她,她卻避開我的目光只顧撥弄櫻桃。我徑直問道:“jiejie想通了么?” 玉樞目光一跳,指尖的櫻桃滾落在地:“你說什么?” 我微笑道:“jiejie現(xiàn)在還認(rèn)為我是為了自己的恩寵故意送jiejie入宮的么?” 玉樞臉一紅,從頸后扯了一綹長發(fā)在指尖亂扭:“我……我仔細(xì)回想了進(jìn)宮那天你對(duì)我說的話。你告訴我,他不是我的良人,勸我不要入宮。是我自己歡喜過了頭,執(zhí)意要進(jìn)宮的,與熙平長公主無干,更與你無干?!?/br> 我心底一沉,不覺坐直了身子:“jiejie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玉樞不解道:“什么?” 我握住她微涼的指尖和糾結(jié)的發(fā)絲,目光一瞬不瞬:“與我無干?便是說無論慧嬪說的是真是假,jiejie都不在意了,是不是?” 玉樞一怔:“你既勸我不要入宮,又怎會(huì)用計(jì)送我入宮?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我的眼中仍有疑色:“真的么?” 玉樞嘆道:“你也太多心了些,剛才的樣子好嚇人。你也不想想,我?guī)讜r(shí)有過那樣彎曲的心思?” 我卻不放過她:“好,那我再問jiejie,倘若慧嬪說的是真的呢?” 玉樞不假思索,認(rèn)真道:“倘若是真的,我恐怕要過好些年才能原諒你。” 我冷冷道:“既然是jiejie自己要進(jìn)宮,為何怨我?” 玉樞搖頭道:“我……我也說不清楚,你是我的親meimei,倘若你這樣算計(jì)我,我……”說著撇了撇嘴,用責(zé)怪的口吻道,“你這樣聰明,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這才放脫了她的手,正色道:“我懂?!?/br> 玉樞垂頭道:“我那天不肯見你,的確是對(duì)你有些疑心,我知道他——” 我伸手虛掩她的唇:“jiejie不必說了。jiejie肯信我就好?!?/br> 玉樞嘆道:“可惜待我想通,你又不肯見我了。再后來我聽見你打傷了慧嬪,著實(shí)嚇壞了。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倘若他真的怪罪你,可如何是好?” 我笑道:“有你肚子里那一位,我自然是有恃無恐了?!?/br> 玉樞瞟了我一眼,撫著自己的小腹道:“你也太瞧得起這孩子了。我聽說你把慧嬪的腳都打斷了,你的心可真狠。” 我笑道:“痛快么?” 玉樞遲疑片刻,抿嘴偷笑:“痛快!不過我究竟也沒有怎樣,你大可不必——” 我哧的一笑:“慧嬪‘色厲而內(nèi)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穿窬之盜,是為jian人,jian人者殺’,不過是一只腳,實(shí)在是客氣的了。” 玉樞搖頭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懂,不過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