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如嘶吼一般的話語，姚宣心里一酸，連忙掏出靈藥給他吃下：“這是司空煉制的靈藥，能治療傷勢，您先歇口氣?！?/br>
太上長老服下靈藥后氣色很快就恢復(fù)了些許，但他并未休息，而是繼續(xù)給云紋花豹梳理皮毛。

姚宣便也加入進去，仔細地將那些臟污剝離，又給云紋花豹將毛發(fā)理順。

過了一會，他聽到旁邊有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姚宣扭頭一看，不禁吃了一驚。

因為太上長老面孔上全是淚水，那些眼淚順著皺紋流下，一點一點落在云紋花豹的身體上，又迅疾地隱入到皮毛里。

“都怪我，都怪我啊……”太上長老老淚縱橫，“這一場災(zāi)禍都得怪我啊……”

胥于鄴定睛看了他一會，突然道：“姚……你姓姚，你莫非是姚行遠？”

太上長老呵呵笑了幾聲，“不錯，我是姚行遠?！?/br>
胥于鄴露出恍然面色。

而太上長老繼續(xù)道：“是我當(dāng)初年輕氣盛造的孽，為什么要報在姚氏身上……為什么……”

在太上長老有些語無倫次的講述中，從前的一切猶如一幅時光的長卷，在姚宣面前一五一十地展現(xiàn)出來。

原來在許多年前，太上長老也是宗門納新大典里的佼佼者，被一座中門給選中收為內(nèi)門弟子。他資質(zhì)好，修煉刻苦，出身豪門，可謂是這座宗門冉冉升起的新星之一，便是身在上門的一些人也知道了中門出了個出色弟子，名叫姚行遠。

那時候的太上長老的確年輕氣盛，又頗具正義感，在一次宗門的出外歷練中，他因為看不過眼某些人搶奪他人收獲的行為，出手將那些人、包括方才那位皇級御妖師在內(nèi)，給好好地收拾了一頓。

只是他不曾料到，其中有一人是宗門內(nèi)一位長老的親生兒子，另一人是宗門內(nèi)一位實權(quán)執(zhí)事的侄子。

總之，從那以后，在宗門里，太上長老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漸漸有了變化，他從內(nèi)門的一顆新星，變得步履維艱，比普通弟子還不如。他一開始并未聯(lián)想起此節(jié)，但在被誣陷破壞了宗門護山陣勢，與其他宗門勾結(jié)之后，太上長老終于想明白了一直模模糊糊的許多事情。

后來，宗門將他驅(qū)逐，他也不曾申訴，而是憤然離開。

只是他更加沒有料到的是，自己明明已經(jīng)離開了宗門，那些人竟然還不打算放過自己，甚至還要將他的宗族給滅絕了！

他是真的有些悔不當(dāng)初——那時的姚行遠，為什么不干脆再拜入其他宗門呢？畢竟他被誣陷一事，當(dāng)時的明眼人都有所察覺，其實也有其他宗門拋出了橄欖枝。

只不過，那時姚行遠對宗門心灰意冷，竟是拒絕了其他宗門，回到姚氏隱居下來。

太上長老不斷地念叨著：“是我造的孽……為什么要報在姚氏身上……”

一時間，姚宣也不知該用什么話來安慰這位幾乎為姚氏付出了一生的老人。

姚宣估計，此次的襲擊，這些人倒未必蓄謀已久，而是被馮氏和汪氏給說動了。最終兩方面一拍即合，既然都想收拾了太上長老和姚氏，干脆聯(lián)手行動。

姚氏獲救的其他族人在林白羽和隨后由商子高派來的寶信號中人的幫助下，都處理好了傷口。傷勢較重的還只能躺在地上，傷勢較輕的則已經(jīng)能夠起身。

這時候，他們紛紛圍了上來。

那些面孔姚宣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曾經(jīng)對他有過嫉妒目光、曾經(jīng)看他不順眼的人，此刻卻都滿是感激地望著他。

他們都對太上長老說著：“不怪您！”“這事怎么能怪您！”“我們不怪您！”

這些人大都是年輕人，也有幾個年齡更小的孩子。他們的眼中還有茫然，但更多的卻是成熟——似乎只是一夕之間，這些人就都變了一番模樣，輕浮被穩(wěn)重取代，銳利被磨得平滑。放在以前，太上長老也許會欣慰于族中子弟的成長，可是誰會希望，這種成長要用如此大的代價來換?。?/br>
姚宣站起身，悄悄退了開去，讓太上長老同死去的云紋花豹待在一起，也讓族人們與太上長老待在一起，讓太上長老，也讓大家都能慢慢平復(fù)下來。

而他剛走到旁邊，與林白羽對視一眼，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就又一次被胥于鄴拎了過去。

“師父？”

胥于鄴道：“我是要來教教你，免得你被姚行遠給帶壞了?！?/br>
姚宣眨眨眼。

胥于鄴道：“分明是那些人造的孽，干嘛要扯到自己身上！姚宣你記住，以后千萬不要學(xué)成這樣！誰的錯就是誰的錯，不許亂背別人的責(zé)任！就是你有錯，你都應(yīng)該有把錯讓別人背的氣勢！”

姚宣：“……”

“千萬不要覺得太囂張！你是我胥于鄴的弟子，怎么囂張都不為過！”

姚宣頓時想起方才那皇級御妖師被驚走時的情形，他忽然對師父的威名，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情感。

104只有今晚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太上長老的情緒終于平復(fù)。

將云紋花豹掩埋妥當(dāng)之后,他來到姚宣身邊：“姚宣，我對不住你,你把你爹娘他們托給我照應(yīng)，可我卻……”太上長老痛苦地搖了搖頭。

姚宣其實早已有所預(yù)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讓他在那么一瞬間,腦中變成一片空白。

他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爹娘還活在世上。

四周像是有大風(fēng)呼嘯著刮過，全身都冷得跟冰一樣。直到林白羽擔(dān)憂地伸手扶住他,對方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遞過來,姚宣才感到了些許暖意。

他激靈了一下回過神來，先朝林白羽點頭示意自己無事，又對太上長老道：“老爺子，您能告訴我，我爹娘他們具體是……”

太上長老仍是搖頭：“當(dāng)時族里情勢十分混亂，敵人從各個方向進來，我……我也只來得及護著一部分離我那邊較近的孩子從密道離開。當(dāng)時，我注意到從你家那邊過來的敵人數(shù)量很多，所以我估計你爹娘怕是兇多吉少了?！?/br>
姚宣垂下眼，他重生之后常常會想，要如何安置爹娘，讓他們能感受到有一個御妖師兒子帶來的好處，讓他們過人上人的生活。他也確實在一步步地做著，先是讓爹娘回歸了嫡脈，確信有太上長老和族長照拂著，他們再也不必像從前那般需要整日勞作，也重新有了丫鬟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