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父皇，雖然不明白要發(fā)生什么，但冥冥之中卻感應(yīng)到幾分離別傷感，不肯離父皇太遠(yuǎn)。

    錦書心底發(fā)酸，眼眶也有點(diǎn)濕，然而終究沒有表露出來，只擺擺手，示意一側(cè)內(nèi)侍退下，勉強(qiáng)笑道：“他既然要靠著父皇坐，便由他去吧，左右他最小，還可以任性?！?/br>
    圣上幾不可聞的嘆口氣，目光溫柔的落在他們母子身上。

    姚軒與姚昭離宮時(shí)，是錦書親自送出去的，姚軒掃一眼左右，低聲道：“jiejie，圣上他，是不是……”

    后邊這句話，為人臣子，是不好說出口的，然而錦書卻也明白，眼眶含淚，微微點(diǎn)頭。

    姚軒與姚昭的心，一道沉了下去。

    “jiejie?！蔽兆″\書的手，姚昭有些擔(dān)心。

    “我沒事兒，”錦書道：“圣上自有分寸，不必慌亂?！?/br>
    嘴上這么說，可事實(shí)上，她自己心里也有點(diǎn)沒底。

    皇權(quán)更迭，不知會(huì)有多少風(fēng)云，一切未定時(shí)，誰又說得準(zhǔn)呢。

    “起風(fēng)了，”在原地站了好一會(huì)兒，錦書方才回身，向身邊宮人道：“咱們回去吧?！?/br>
    她過去的時(shí)候，圣上人便在桌案前，像是他這些年任意一個(gè)片段般，靜靜對(duì)著案上出神。

    “憐憐，”聽見錦書腳步聲近了，他也沒有抬頭，只輕輕喚她：“過來。”

    錦書聽出他語氣中凝滯之意，上前去道：“怎么了？”

    “拿著它，”他抬眼看她，緩緩道：“至于將來是否要用，全看你如何做想?！?/br>
    錦書這才發(fā)現(xiàn)，被他擺在案上的，原是一份圣旨。

    上面每一字，皆是圣上親手所書，附屬璽印，只要取出宣讀于眾，即刻便能生效。

    圣旨上言，楚王悖逆，陰挾新帝，威逼太后，行不孝不悌之事，廢黜王爵，論罪當(dāng)誅。

    “朕死之后，你便是太后，承熙年少，雖有輔臣在，卻也少不得叫你勞心，”圣上握住她手，面有肅殺之意，一字字道：“楚王若肯輔佐于他，盡可使他富貴榮華，若他生出奪位之心，你便設(shè)法謀劃殺之?！?/br>
    “朕在軍中心腹甚多，自會(huì)列出與你，閱后即焚，他日生變，便使人傳召，必有回信，”他目光沉然，語氣平靜：“至于其他，便交由憐憐自己做主吧?！?/br>
    “朕希望你過得快活，”話說到最后，圣上語氣明顯柔和下來，甚至于添了幾分淡淡惆悵：“所以，無論你選擇怎么做，朕都支持?！?/br>
    錦書心頭涌起一陣酸澀，難過，不舍，離別，一一交織，到最后，反倒不知是何滋味。

    “知道了。”她這樣道。

    正文 139|帝崩

    圣上身體的確一天天的壞了起來, 不只是錦書, 連承熙都察覺到了。

    他不再四處亂跑，像一只乖巧的小貓兒一樣，做完每天的功課，便往含元殿去陪著父皇，有時(shí)候陪他說話, 有時(shí)候就坐在他身邊默默陪伴。

    圣上也很淡然, 每日陪著他們母子, 得空了便叫大公主等幾個(gè)孩子過去說說話，至于朝政, 也適當(dāng)?shù)姆謸?dān)一部分, 到了幾位信得過的臣子手中。

    如此行事，朝野之中, 漸漸生了幾分猜測(cè)。

    趙王燕王被幽禁, 兩個(gè)外家也接連被廢，魏王唯太子之命是從, 這會(huì)兒，唯一能對(duì)太子產(chǎn)生威脅的, 大概就是楚王了。

    一時(shí)間，朝野中不乏觀望之人。

    承安倒不在意, 同往日里一般, 既沒有因?yàn)榱餮远柽h(yuǎn)太子一系，也沒有因此惴惴不安，格外親近幾分, 倒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全然瞧不出破綻來。

    即使這些天圣上頻頻召見其余兒女，卻獨(dú)獨(dú)落下了他，也沒有太過在意。

    “殿下，”心腹試探著問他：“可有打算？”

    在這關(guān)頭，心腹問出這句話來，極為叫人深思。

    要知道，楚王在軍中經(jīng)營(yíng)多年，雖然不敢說一擊必中，然而拼死一搏，還是有幾分希望的。

    “不，”承安看他一眼，警告道：“不要自作主張?！?/br>
    八月天氣悶熱，空中便是烏云，風(fēng)雨將至。

    他走到窗邊去，往皇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看，默不作聲的抿起唇。

    圣上今日午間起，便覺頭疼，錦書憂心，卻也不好叫他看出來。

    此前她同太醫(yī)那兒學(xué)了按摩之法，通過按壓xue道，叫人舒適些，便叫圣上躺下，自己動(dòng)作輕柔的幫他按壓一二。

    因?yàn)橥忾g陰郁，內(nèi)殿里不免有些昏暗，錦書見圣上合著眼，似乎欲睡，便沒有示意人掌燈，手指按壓一陣，覺得酸了，正待歇一歇繼續(xù)，圣上卻先一步握住她手掌。

    “憐憐，”他合著眼，語氣溫柔：“咱們說說話吧?！?/br>
    錦書看他有些清癯的面容，忍下心中酸澀：“說什么？”

    “咱們相識(shí)，也該有些年了。”圣上道。

    “是呀，”錦書有些感慨：“承熙這會(huì)兒，不也這么大了嗎。”

    “朕一直都覺得自己幸運(yùn)，”圣上睜開眼，目光落在她面上：“能得你相伴?！?/br>
    錦書先是一怔，隨即笑道：“我也一樣?！?/br>
    “可朕要死了，”圣上枕在她膝上，語中并無感傷，只有陳述：“而你，還很年輕?！?/br>
    錦書知道他近來身體有恙，但真的說出來，聽進(jìn)耳朵里，卻還是頭一遭，不由自主的涌出淚來，途徑她面頰，落到他臉上去。

    “你若是再有喜歡的人，便順?biāo)熳约盒囊獍?，”圣上看著她，道：“朕總愿意見你快活些?！?/br>
    錦書心口作痛，幾乎說不出話來，嘴唇微動(dòng)，淚如雨下，靜默別過臉去，沒有做聲。

    圣上卻笑了，握住她手掌，放置于自己面頰之上，伸手蓋住。

    一夜無話。

    這年的秋天似乎十分長(zhǎng)，一直到了十月，才斷斷續(xù)續(xù)的結(jié)束。

    只幾個(gè)月的功夫，承熙卻似是長(zhǎng)了幾歲，年紀(jì)不大的孩子，卻沉穩(wěn)如石，周遭氣度，同父皇愈發(fā)相似。

    錦書聽見他腳步聲過來，掀開帷幔一瞧，低聲道：“課業(yè)結(jié)束了嗎？”

    “嗯，”承熙同樣低聲道：“父皇還睡著嗎？”

    “睡著呢，”越是近了冬天，圣上昏睡的時(shí)辰便越久，錦書在邊上守著，心中酸澀難當(dāng)：“你先去用膳，待會(huì)兒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