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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么多年過去,他已經(jīng)記不清他們具體的樣貌,是怎樣的鼻子?嘴唇?眉毛?太模糊了。他很想再看一眼星星,那樣就像看到了家人一樣,他想跟他們說對不起,他活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如果幽冥真的存在,也許死后他就能與爹娘重逢,百年之后,或許還能等來小雋。司空騫昏昏沉沉地仰起頭,忽然愣了一下。有一束星光瀉了進來。在昏迷之前,他感受到了一個擁抱。那一年,白垣川嘉郡搖碧林出了五把神兵。當然不是上古意義上的神兵,但也足夠讓人們一窺六千年前的鑄器盛況,并在江湖掀起驚濤駭浪。當今鑄器巔峰一派續(xù)竹山莊鑄器系列兵器銘“六氣”分之。分別是:陰、陽、風、雨、晦、明。九年前,續(xù)竹山莊煉出“陰”字第一的劍,傳聞具有半靈,贈予了渡星門溫靈妙,第二年,煉出“陽”字第一的刀,給了當時的少莊主林錦秋。江湖一度傳言,續(xù)竹山莊與渡星門會聯(lián)姻,但彼時兩人均是自己門派的下一代繼承人,聯(lián)姻根本是不可能的,后來林錦秋慘死露浮山,此事更是不了了之。林錦秋死后,也有無數(shù)人覬覦那把陽字第一的刀,但自那之后,那刀便被塵封于續(xù)竹山莊。自陽字第一后,續(xù)竹山莊再也沒有煉出過半靈之器,直到圍剿折枝教之前,續(xù)竹山莊宣布煉出了近三千年來第一把真正的接近神兵的劍,是林道初莊主畢生之心血所造。然而神劍宣告出世不足半年,便有一個隱秘的傳言在江湖上流傳開來。續(xù)竹山莊頭兩把半靈之器的身后多了一位姓司空的女人的影子。司空這個姓,如若有心翻閱典籍,能找出一些上古時與鑄器緊密相連的蛛絲馬跡。又半年,續(xù)竹山莊宣布退出華景盟,搬離含清城。露浮山中谷換了個名字,后來成了名滿天下的素靈谷,也成了華景盟中的新成員,庇佑一方安寧。再一年,渡星門小少爺溫靈雋成婚,宴請整個驚鴻城。溫靈妙把那柄劍放到司空騫手里。她笑了笑,“十一年前花燈節(jié),你娘在渡星門親手打造。算是聘禮。只要你別嫌上面續(xù)竹山莊的銘。”司空騫穿了一身紅色的嫁衣,身旁放著一頂紅蓋頭。他接過那柄劍,撫摸著刀鞘上的紋路,他說:“多謝?!?/br>“成親禮入夜開始,華景盟各派都派了人來,到時候小心些。”司空騫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么,問道:“顧流和沈寄傲還沒找到?”一年半前。渡星門終究不可能袖手旁觀,幫著溫靈雋從頭開始清理坍塌的碎石,期間也把一些因受傷不便行動、幾乎絕望的人救了出來。溫靈雋中途看到了顧流,但也只看了一眼罷了。后來顧流也加入了清理工作,第二天晚上,才找到司空騫所在。溫靈雋把司空騫抱出來時,顧流也看到了里面的躺在地上的沈寄傲,他當時就呆住了。后來顧流就帶著沈寄傲不見了。看見人說往林子深處去了,那時候整個搖碧林都混亂無比,到處竄著人與獸,渡星門作為離這兒最近的門派,大量人力都在解決這事兒。很多他們在搖碧林中圈養(yǎng)的獸場也幾乎毀于一旦。大約忙碌了一個多月,司空騫精神也養(yǎng)得差不多,提到沈寄傲,溫靈妙才答應在力所能及范圍內(nèi)幫著找一找。此時,溫靈妙點了點頭,說:“當時我就看過了,沈寄傲十成十是死了,管能不能找到尸身呢。我希望你以后能和小雋好好過日子,眉城的宅子已經(jīng)置好了,成婚后你們就可以過去。”司空騫把劍掛到床頭,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拿起那塊蓋頭,蓋上了。大堂已聚滿了客人。月色被華燈掩蓋,席間觥籌交錯。邰新火和裘霜質也在其中,大半年前他們與司空騫取得了聯(lián)系,如今代表折枝教——當然,表面上看來折枝教已被華景盟剿滅,來參加這場婚宴。他們是極少數(shù)知道那蓋頭下究竟是誰的人。按道理,看到高大俊朗的教主穿女子喜服,應當感到幾分滑稽??邵⑿禄鸢V癡地望過去,眼淚滴進了酒里。她今日的裝扮與以前的她完全不同,換了百褶裙,梳著溫柔漂亮的發(fā)髻,唇上抿了胭脂,眉上點了黛色,在裘霜質眼里,簡直美艷不可方物??伤哪樕先莻?。裘霜質的低頭,看見杯中自己的倒影,半張臉上還有未退的疤痕。他想勸勸邰新火,可是他也知道,若感情能被勸去,自己也不會一直在她看他的時候看著她。天空上綻開絢爛禮花,歡樂的氣氛到達了頂點。“一拜天地——”有人穿過多恨山漫天風雪,推開那座沈府塵封已久的大門。侍女們正湊在大堂講著體己話,這地方終年很少見人來,青莎闖進來時,她們都愣了愣。有人起身詢問,青莎目光環(huán)繞大堂一圈,開口道:“你們中有一個人,是當年虞縣大災,公子身邊一個叫顧游的侍從救回來的,是哪位?”小饉怯怯地站了出來。青莎伸出手,笑道:“沒事,過來。”小姑娘所在角落,似乎并不熱衷于參與談話。事實上,顧游對她的好這座沈府的人都瞧在眼里,多少有些不忿和艷羨。論姿色,她不是頂尖,論性格,更是悶葫蘆一個,憑白得了公子身邊掌著數(shù)項權力的顧游親眼,得了那么多好處,大家想不通,也看不慣。小饉跌跌撞撞地走出來,把手放到青莎掌心。青莎握住了,笑得愈發(fā)溫柔,“從今往后,我便是你jiejie。跟我走罷。”在鹿郡,顧流跟她說顧游的死因開始,她就有這樣的打算。公子死了,更好,她可以帶著那個女孩兒走得遠遠的。她早就厭倦了跟在沈寄傲身邊的日子。她覺得自己跟顧游是有幾分相似的,盡管他們始終只是同僚,甚至稱不上朋友。是她一廂情愿。有人站出來道:“走什么?沒有公子的命令——”青莎把小饉腰間的鈴鐺拽下來扔到地上,小饉嚇了一跳,青莎冷眼看著那群分不清誰是誰的面容,寒聲道:“公子已經(jīng)死了?!?/br>“怎么可能?!”大堂霎時亂作一團。青莎牽著小饉走出去,問她:“我叫青莎,你叫什么名字?”“小饉。”“瑾瑜美玉也,好名字?!?/br>“不是,是……”小饉聲音怯弱。她們跨出沈府,風雪撲面而來,把未完的話湮沒。寒風灌進衣領,凍得她輕輕一哆嗦。青莎握緊了她的手,半摟著她,說:“別怕?!鼻嗌氖质菬岬?,連帶暖了小饉的手。小饉想,美玉的那個瑾,總比饑饉的饉好呀。她緊緊地回握住青莎,貼緊了她,朝她笑,在風雪聲中,喊她:“jiejie。”青莎揉了一把她的發(fā)。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白雪里。“二拜高堂——”露浮山南面的石塊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