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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除魔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2

分卷閱讀12

    裘霜質(zhì)指了一下,“東南角落的那間棚屋里。”

司空騫一點頭,轉(zhuǎn)身就要走。裘霜質(zhì)喊道:“大哥,”司空騫回頭,裘霜質(zhì)抿了抿唇,“不是只有子桐哥一個人那么想。大家這些日子過得實在不能說好……大哥,這半年,你去哪了?”

司空騫平靜道:“你也是那樣想的對嗎?”

裘霜質(zhì)神色復雜,想說什么,又沒開口。邰新火追了出來,司空騫不再看他們,倏然轉(zhuǎn)身,朝東南方向去。

司空騫帶著白鳶到了那間棚屋,把門關上后,似乎累極了,整個人都卸了勁。他看著棚屋分隔兩道,一邊養(yǎng)著的雞鴨,散發(fā)著怪味;一邊堆著秘籍與兵器,這些東西放到江湖上很可能引人趨之若鶩,但眼下就這樣被隨意丟著,與雞鴨同棚,讓人覺得荒唐可笑。司空騫自嘲地低笑了兩聲,目光落在白鳶身上,驀然道:“你也希望我死吧?”

白鳶看著他神色,忽然明白了,他是在傷心。他覺得司空騫說的那些話傷人,魏子桐說的話難道不傷人嗎?他只是被傷了心,那些話里恐怕還有太多氣話的成分。白鳶想明白這一點,之前的不可置信全變成了心疼。而司空騫這一輕飄飄的問句,更像是鐵釘打進了他的心口,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鳶上前抱住他,抬頭親他,笨拙地、溫柔地用唇摩挲著唇,他堅定地說:“我不希望你死,我希望你好好活著?!?/br>
司空騫退開一點,摸了摸白鳶的臉,笑了,“是誰看上了誰啊?!?/br>
白鳶沒想到他還記得那句調(diào)笑之語,頓時臉色漲紅,不敢看他。司空騫嘆了口氣,雙手錮住白鳶的腰,將他往自己懷里一摟,下巴抵在他肩上,呼吸就在他耳畔,“以后別說這種話了。也不要喜歡我。我不是好人。”

他說完就松開了白鳶,轉(zhuǎn)身蹲下,慢慢撥開沈府的那堆東西,“你知道折枝教為什么叫‘折枝’嗎?”

白鳶只覺得自己被他氣息噴過的耳朵發(fā)燙,司空騫的重量好像還倚在他肩頭。他看著司空騫肩寬腰窄的背影,腦子里模模糊糊地想:怎么能不喜歡呢?

司空騫沒有等到白鳶應聲,兀自接著說道:“我家后院有個小池塘,塘邊有一種樹,叫‘仙云墮’。仙云墮春天發(fā)芽抽枝,夏秋長勢喜人、欣欣向榮,一直到冬天池塘邊都會有一大蓬綠蔭。它會在冬天落了第一場雪后開花,花謝后就枯死。仙云墮以四季為輪回,枯死便是徹底死了,它只能人工栽植,夏天折枝保存后,春天再栽回去。我就看到我娘每年夏天都折些它的枝,第二年春天再一枝一枝栽回池塘邊。仙云墮的花很漂亮,大團大團的白色,看起來很柔軟,特別香。我娘說我小時候,分不清雪和仙云墮,總以為那是雪,還喊好香好香的雪啊??赡菚r候大概太小了吧,我都不記得了?!?/br>
說到蔣叔沒有跟他們回來時,司空騫的心是狠狠一墜的。他無法用言語形容那時心情的微妙,并不多么悲痛——他經(jīng)歷過更大的哀慟,但負疚感卻像海水,再一次淹到了口鼻處,讓他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知道他不在了,以折枝教往日的作風,在江湖上會不太好過,但沒想到華景盟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倘若不是裘霜質(zhì)找到了這地方,青黎折枝教所在之地暴露,這些人恐怕沒一個會活著出來。想到那樣的后果,他便覺得害怕。他還記得自己十七歲時,嫌在家無聊,想要出去見見世面,母親便把他送到了她義兄家,他幾乎樂不思蜀地過了兩個月,再得到消息趕回家中,看到的卻是滿院血流成河。

他想過無數(shù)次,甚至想,倘若那時候自己在家,和他們一起死了也好?;蛘摺宮eimei活下去吧,她那時候才九歲,還沒有看過這大千世界萬分之一的美好。他抱著尸體痛哭流涕,從那一刻起,他便已隨著家人死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不過是靠仇恨支撐著。

司空騫一直覺得,自己是背著他的家人、親友、仆從的命活下來的。這些人命沉甸甸壓在他肩頭,讓他愈加沉默、憤怒、扭曲。而如今,他肩上的人命又添了數(shù)目。他用砸東西來撫慰心中的郁結(jié),沈寄傲不止一次說過他幼稚;他真的將仇人大卸八塊,沈寄傲卻會慷慨贊一句痛快。他能察覺到,沈寄傲尤其磊落坦蕩,但不是磊落坦蕩的好。江湖上到處有沈府的傳說,有人說沈神醫(yī)菩薩再世,有人說沈寄傲是個虛偽小人。司空騫相信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沈寄傲亦正亦邪,做事全由心情,司空騫有時候真的羨慕他。

他有點遺憾,自己竟沒能殺掉孟容光。不過一切還來得及。

眼前華麗的刀劍雜亂堆著,其中庭梧鳳刀太惹眼了,司空騫一眼看到,將它抽了出來。兵器相擦的聲音刺耳,隔壁的雞鴨一時間撲騰起翅膀咯咯嘎嘎地亂叫。刀紋里凝著血,锃亮刀身散發(fā)著如有實質(zhì)的寒氣,與司空騫手掌相觸的剎那,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他回過身,便見白鳶有點呆呆地看著他,小聲說:“我好像沒見過仙云墮。”

司空騫說:“我離家之后也沒見過了?!?/br>
他最后一次看到仙云墮,翠綠蔥蘢的枝葉上凝著血,中間開出一個個雪白的骨朵,薄薄的雪綴在葉子上,也被染紅了。

白鳶小心翼翼道:“你不要太難過呀?!?/br>
司空騫能看懂他眼里的關心和安慰,他覺得這個小孩兒大概真的沒有吃過什么苦。他十九歲的時候,已經(jīng)學會不信任任何人了,他摒棄了溫情和善良,一個人忍受痛苦,一個人追尋仇敵。那年他從衣上香樓下路過,抬眼見到錦胥的那一刻,心神震顫,恨不得立馬將她碎尸萬段。但他忍了。他從母親梳妝鏡的殘影里看見了三個人,另兩個的下落還沒一點蛛絲馬跡呢。他還記得他那時候在衣上香附近找了間又臟又臭的簡陋客棧住下,那兩日他的胸膛被復仇之火灼燒得發(fā)疼,他反復告訴自己要克制、冷靜,終于過了幾天,他確認自己足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后,去衣上香連點了好幾天錦胥,起初只與她談談天,看她跳舞彈琴罷了。錦胥對他很好,甚至到了后來,她眼里的愛慕都要溢出來??伤挥X得惡心。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沈寄傲。

“走吧?!彼坐S笑了笑,想牽著他,手伸出去一點,又收了回來。

沈寄傲大抵有些喜歡錦胥,只是錦胥到底是個妓`女,沈寄傲自認為看出了司空騫的心思后,慷慨大方地將錦胥“讓”給了他。

那個時候司空騫十九歲,還不是很能忍辱負重。從前他與女子相處都以禮相待,也從未去過煙花柳巷,家破人亡前,也對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有過幻想,而當錦胥溫柔地替他脫去衣物、抱著他、親吻他時,他嗅到了她身上的胭脂香氣。庸脂俗粉。他想到這四個字,又倏然想到了仙云墮。他怎么能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