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踮著腳！”

方知縮回了在小鞋子里略微抬起的腳跟，心虛地看看周圍的小朋友，還好，原來被告發(fā)的不是他。

老師從教室里走出來，笑瞇瞇地，“都排好了嗎？”

“排好了——”一群小孩兒拖著調(diào)整齊地回答，脆脆的聲音穿過整個走廊。方知也扯著嗓子答，生怕老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兩隊的男生女生都偷瞄自己對面的人，還不耐煩地從排頭數(shù)數(shù)，看看自己對上的新同桌是誰。方知也從排頭開始輕輕念著一二三四，會是誰呀。

沒等他們的小腦袋想出來十后面是哪個數(shù)字，老師就發(fā)話了。

“好，現(xiàn)在，男生女生手拉手，一對對進?！?/br>
話音一落，隊伍里就有男生的嬉笑聲和女生低低羞笑，一雙雙小手牽起來，胖胖的，還沒有完全顯出指關(guān)節(jié)，一只抓一只，走進教室。方知也笑著，特別美地牽起自己邊上女生的手，雖然記不起她的樣子了，但是那樣的記憶，從此再不會有。

哪還有那么單純地牽著女孩的手的時光。

方知看著窗口發(fā)呆。

他上課很少走神，但是因為平時表現(xiàn)良好，就算是偶爾走神，老師也不會太嚴厲地叫回他，只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nèi)啻翱谕饷嬗幸豢煤芨叩幕睒洌谝粯堑母叨戎荒芸吹揭徊糠值臉淙~，視野大部分是粗糲的褐色樹干，樹長得很好，粗壯的樹干，溝壑縱橫，有強大而蒼老的生命力?？匆姌涓?，隱約就能看見綠色。

方知算了算，樓上，就是七班。

七班看槐樹的視角肯定不錯，好風(fēng)景都給他們瞧去了。

方知往上看，還是看不到幾片樹葉，走廊樓頂遮得嚴嚴實實，樹干往上，極纖細幾縷綠色的光，然后就是了無生氣的白色天花板。

幾只停在樹枝的鳥兒，你可會傳人言？

發(fā)呆中度過的一整節(jié)課格外快，下課的時候看見老師的板書寫了一整個黑板，大概是講了很多內(nèi)容了，老師夾著教科書從講臺上走下來，特地繞遠路路過方知身邊，扶著眼鏡叮囑，語氣溫和：“上課還是要專心點?！?/br>
方知笑得尷尬。

老師又安撫地拍拍他肩膀，到下一個教室上課了。

“方知，方知，外面有人找你?！苯淌液竺嬗腥撕啊?/br>
方知一邊笑著嘆氣，一邊往后門走，這人上節(jié)課剛來過，怎么這么有空。

“方知?！?/br>
那人就站在他上課的時候看了很久的背景畫里，笑著和他打招呼。方知越走越近，原先在教室看不清的槐樹樹葉也看得清楚了，綠意真濃，大片大片地裝飾著那人耀眼的輪廓線，毫不吝惜地上上最翠最鮮活的顏色。

商恒眼睛里笑意盛著沒減半分，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開口：“那家伙要和你借物理作業(yè)。我們班的錯誤率都比較高，老師讓我們自己訂正。就是第二章第三節(jié)，你們班改過了吧？”

商恒的聲音聽在耳朵里格外地低，又帶了點少年人的清亮，方知撓撓頭發(fā)，總算是能順利地接上一句：“我去找找。”

說完一句感覺胸腔里的力氣都被用光了，慢慢調(diào)整呼吸，方知眼中有點點雀躍的光。找作業(yè)的速度很快，物理作業(yè)很快被遞到商恒手上。

“嘿，其實也是我要借。有幾道題，我和老師的解題思路完全不一樣，但我沒算出來。”商恒翻看著他的卷子，上課鈴?fù)蝗豁懫饋?，商恒急著回去，動作慌起來，眼睛卻是亮亮的：“誒，謝了啊?！?/br>
方知長長舒出一口氣，跟著三三兩兩的回教室的人進去，他不知道鼓起勇氣接了那句話之后，后面要是再有什么話，自己能不能說幾句出來。

勇氣太少了，少得可憐。

用掉那么多，就再沒有那么多了。

想再多說幾句，再多說幾句，可是辦不到，他只跨出了一小步。

只有那一層薄薄的勇氣，完全不夠。

喜歡的不只是他的笑，還有喘氣的樣子，身體使出力量時肌rou微微隆起的樣子，他出汗的樣子，兩腮裹著熱度，額發(fā)都濕淋淋的，溫柔的眼角眉梢鑲嵌上堅硬的角度，光是想著，方知的額頭都開始出汗了，還有手心，方知悄悄吸吸鼻子，呼，還好，沒有流鼻血。

晚風(fēng)偶爾刮過窗外的樹葉，簌簌作響。七班的教室正在自習(xí)，沒有老師，只有很細微的竊竊私語的聲音?！澳阕约航杈妥约航瑁€說我借。我有這么好學(xué)么我！”

無視。

“我真是謝謝你啊，為了我的名聲這么拼！”王銘浩皮笑rou不笑地諷刺。

繼續(xù)無視。

“誒我說，這倆方法不是一樣的么，哪兒不同？”王銘浩終于對擺在商恒面前的作業(yè)有了興趣。

“cao！只錯了一個選擇？”王銘浩瞪圓了眼睛，湊得更近了些：“這是真學(xué)霸真大神啊！我要拋棄你去抱小知知的大腿！”

“誒你幾分來著，”王銘浩去搶商恒的卷子，“誒你別擋啊，輸給小知知你又不丟人，你不是班里分最高的嘛，幾分??？我就看看！你手拿開！”

“你就不能安靜點！”商恒輕聲喝他，拎起王銘浩的手丟回他的位子上，“剛剛林笑意都瞪你好幾回了！”

“瞪就瞪，我怕她？”王銘浩這么說，但還是乖乖地閉嘴不說話了。

商恒繼續(xù)看著方知的卷子，最后一個大題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用黑筆寫著兩個解法，很詳細，很流暢，很精準。商恒揉著太陽xue，慢吞吞地笑出來。

第7章

高一上學(xué)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文理科分班結(jié)果終于出來了。

按照學(xué)校一貫的規(guī)定，在高一高二沒有實驗班，只在高三下學(xué)期設(shè)立，這是為了防止學(xué)生進了實驗班之后懈怠。所以這個分班基本沒有很大變動，只是原先的一二三班編成了文科班，原先這三個班的人被編到其他班。

商恒看著七班教室里新進來十個同學(xué)，其中有一張溫和卻又有些緊張的臉，那不是方知么！

“臥槽恒哥，方知在我們班啊?！蓖蹉懞瓶匆姺街獊恚樁伎煨Τ榻盍?。

十個人做自我介紹，老師很明顯對方知這個優(yōu)等生極為青睞，還特地給大家說了方知分班考的成績，年級第三，理綜年段第一。

王銘浩帶頭超捧場超崇拜地鼓著掌，然后目送方知坐到商恒的邊上。

等等？

“小知知，你為什么不坐我邊上！我！也！沒！有！同！桌！”王銘浩極力想把這大腿抱得更近些。

“前面的位子都讓他們坐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