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高考不重要，那你那么努力讀書是為了什么？難道是為了我嗎？外婆已經(jīng)去世這件事件已成定局，mama替你著想，不想你有情緒負擔(dān)，有錯嗎？你以為我想她老人家看不見你嗎？我去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去世了！”李妍說著已經(jīng)紅了眼睛了。

“我現(xiàn)在還是你兒子嗎？”陳楓知道，她帶著楊遠和楊意希去張羅葬禮，在家這個概念里仿佛已經(jīng)排除了他的存在，他已經(jīng)被楊意希那個小家伙代替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不是我兒子那誰是？”

“這么多年了，你有看過弟弟嗎？他現(xiàn)在就在這棟樓的四樓十一班，你就這么幾步路的時間，你有沒有想過去看他？他也是你兒子。”

“陳楓，我沒有理由再去看陳澤了，我不懂你要說什么？”李妍是真的覺得陳楓越來越讓人難以靠近。

“你是他mama，你怎么會沒有理由去看他？沒有理由是因為你有了別人，所以我們就可以隨意被拋棄，丟給其他人?！?/br>
這段話的結(jié)果是李妍賞了他一巴掌，讓課間樓上看戲的學(xué)生幾乎都瞠目結(jié)舌，但是這一巴掌卻在陳楓意料之中，他沒有過多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話？人的一生本來就不會一帆風(fēng)順，都會有很多意外發(fā)生，都是需要選擇的，你想完美地度過這一生是不可能的，這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李妍知道自己沖動了，但這種沖動讓她說出來自己的無奈。

“當(dāng)然沒有，所以你向我隱瞞外婆的死，美曰其名是為我好，為什么當(dāng)初離婚卻沒想過為我們好？”

“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的事情你現(xiàn)在說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即便是我做錯了，我就不能犯錯嗎？”

“你憑什么讓我們?yōu)槟惴稿e買單？”陳楓失笑地說。

“陳楓，你別再為難mama了好嗎？難道這么多年你還覺得mama不夠愛你嗎？你說要在南山上學(xué)我讓你在這里上，你說要自己住我就讓你自己住，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什么？你以為你的一切都理所當(dāng)然嗎？如果你長大了獨立了你想離開我我也會讓你離開我，你想回來我也會讓你回來，你恨我我也可以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了，但是，現(xiàn)在你還沒資格！”李妍如今才知道，他和陳楓之間的鴻溝已經(jīng)不可修復(fù)了。

“你回去吧！”陳楓不知道為何有萬念俱灰的心情，李妍在他以為他已經(jīng)有底氣翻舊事的時候給了他當(dāng)頭一棒，他以為他能聽到李妍說“是mama的錯?！笨墒窍胂耄约菏裁炊紱]有，憑什么讓自己的mama認為自己錯了。

上課鈴聲響了。李妍和陳楓駐足在鳳凰樹下很久，他們沒有誰先離開，像是沉默地思考剛剛的一場語言博弈到底有何漏洞錯誤，陳楓從來沒有如此叛逆過，從未說過如此傷人的話，也從未要在別人身上強求過回答，但現(xiàn)在的他，對過去，有著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

“陳楓，剛剛mama說的話有什么難聽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記得按時吃藥，不要想太多。”

“說過的話就是說過了，收不回的，你傷害過別人，傷痕自然就會落在心上。藥我會好好吃，也不會胡思亂想，高考也會好好準(zhǔn)備，你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難道我還有選擇嗎？”妥協(xié)的話從陳楓口中說出時，一陣夏日的風(fēng)吹過來，眼淚像是被風(fēng)撫摸而出。

李妍心中五味雜陳，輕輕說了聲：“高考完我立刻來接你?！?/br>
分別之后，陳楓徑直走到樓梯口旁邊的飲水機，打開水龍頭洗臉，用力地搓掉臉上的眼淚，仿佛眼淚是不可見人的東西。他用手袖擦干了臉，深呼吸，忽然看見飲水機前草地上有一只隱隱發(fā)光的螢火蟲，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慢慢靠近螢火蟲，那只小蟲子的身體的確發(fā)出淡綠色的光，尤其飛進灌木叢里，光更為明顯。陳楓跟著它走，和它保持著一米多的距離，它帶著光，一個人，孤獨地飛，似漫無目的地飛，飛得很低，也不會落在任何地方。

大白天怎么會有螢火蟲呢？螢火蟲在白天帶著自己的光飛翔到底有什么意義？

埋了一座城，關(guān)了所有燈

高三的復(fù)習(xí)已經(jīng)進入白熱化狀態(tài)，無論夏日的暴雨看似要將學(xué)校淹沒，還是烈日要將人間萬物融化，高考也不會改期，它很公平，也很無賴，那一年，就這么一次機會，獨木橋下是急湍的河水，掉下去了就不止是濕身了，而是面臨死亡的挑戰(zhàn)。

即使許多人都排斥這種被安排的人生，但卻需要這種被安排的儀式才能走去人生的下一站，蘇西承認，這些年的自己越發(fā)覺得，這只是被迫安排的人生。

高考那天，風(fēng)淡云輕，但進入考場的每個人，從此人生都會不一樣。

誰也沒想到高考前已經(jīng)考進全級前十的陳楓，在高考時提前離場，交了白卷，將人生重要的一站印上了失敗的標(biāo)簽，卻是他意外之外的事，后來的他恥笑自己，竟然一直那么地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會打敗那個該死的抑郁癥。

高考前的一個星期，即使堅持吃藥也會失眠，失眠的時候經(jīng)常會翻開各種學(xué)習(xí)資料看，可是不大看得下去，做題勉強能做，會做的都很容易，難的是，他已經(jīng)很難集中精神了，他不知道高考是為了誰，到底不是自己，可能是為了能和顧臣一起，能證明給李妍看，或者證明給那些曾經(jīng)詆毀過他們的人看，可是卻不知道證明什么？

高考第一天，考語文的那場，陳楓一字不漏得填完所有空白，考數(shù)學(xué)的那場，他不急不躁地算好了所有的答案，過了一晚的第二天，考英語的那場，他竟然沒有寫完英語作文，甚至連題的英語也一個都讀不下去，就在讀著一長串拼不出答案的英文的時候，那一刻他停了很久的筆，一行一行地讀，讀不下去，拼不出個所以然，時間流逝得極快，臨近收卷時，他的英語作文還是沒添過一個英語單詞，因為他已經(jīng)停筆很久了，他感覺他就只是坐在那里看別人考試而已，他感覺他的手動不了，他的腦子不想思考了，他很累。

收卷時監(jiān)考老師看了一眼他的答題卷，給他投去疑惑的眼神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要完了，已經(jīng)在這里完了，他下意識地想要無視那個讓他崩潰的眼神，可是他已經(jīng)記住了，那些人對他失望的眼神，他害怕可是都記住了。

中午的時候他沒有回家，而是向顧臣提出一起在飯?zhí)贸燥?，那時他是佩服自己的，他竟然還能從容地面對顧臣，他沒說自己沒寫英語作文的事，他只對顧臣說：“飯?zhí)玫娘堖€是那么難吃?！?/br>
“我算起來也吃了四年了，你就算了吧，一年就吃那么幾次！”顧臣也不敢提考試的事情，提也沒用，考過了就過去了。

“以后你想吃也沒有了！”陳楓漫不經(jīng)心地說，撥著飯吃不下。

“你怎么不吃？下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