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面色陡然白了些許，他喃喃著想解釋，卻發(fā)現手機已經被掛斷了。

只能苦笑。

第二天早晨，今天神話的試鏡陸陸續(xù)續(xù)開始了，謝雨泓作為男主角候選人，第一天就要去試鏡。

沒心思再想別的事，叫唐蕓過來開車。

“忘不了你眼中閃爍的淚光……”

咦，他的副卡來電鈴聲響了。

不常用的號。

“你好。”

“雨泓??！我是白婷！終于打通了！吳導叫我們先在隆慶酒店附近等消息，你快過來。”

謝雨泓指揮唐蕓調轉車頭，唇線緊繃。

白婷怎么知道他這個私人號了？

他還好嗎

女醫(yī)生把病床的隔簾拉上，對進來的老醫(yī)生亮起手機屏幕，上面端正楷體一行字：“江家的二兒子送來的?！?/br>
老醫(yī)生點點頭以示明白，這種手術要是出了問題，他和女醫(yī)生都脫不開責任。在來之前他看過病人的詳實資料，但是，說實話看完后他更害怕了點。

擦了擦頭上的汗，掀開布簾，床上躺著一位身材頎長面目冷峻的男人，精致的衣料襯托得這個人優(yōu)雅尊貴，冷淡的薄唇上下輕輕合在一塊，卻無端有種冷酷的味道。

仿佛那個人此刻正看見他的行為，無聲地嘲笑了下。

幻覺。

老醫(yī)生穩(wěn)定心神，把準備好的滿屋子儀器連接到病床上的人的身體各部位。

江家的二兒子要求做腦補檢查時順便做個全身檢，老醫(yī)生不敢不服從，只能顫巍巍地去委屈下病床的男人，多受一番折磨。

女醫(yī)生出去了，端著一盤針管用具進來。

看見老醫(yī)生問床上的人：“有沒有哪里不適？”

病人說，“沒有?！甭曇艄蝗缢希悄欠N沉沉的質感，又帶了點磨砂破空的嘶音。

“現在我要開動腦部機器，你的額頭和耳朵、下顎等地方都貼了傳感器，待會兒我問什么，希望你如實回答，我和莫琳醫(yī)生會全部保密。如果不適，說不出話，動一下你的右手，我會停止檢查?！?/br>
江弋冷冷問：“保密也針對送我來的人？”

“額，這個……”老醫(yī)生再次擦汗，“由于對方的客戶，而且江先生你親自簽署了檢查同意書，上面包含了送你來檢查的人的一切知情權利，所以，恐怕無法對他們保密?！?/br>
江弋無言地沉默了會兒，說，“開始吧。”

機器動起來時，江弋眼前劃過一絲紅色的火花，緊接著是許許多多嘈雜的聲音，大街小巷，水果攤販，孩童追趕，一一從眼前劃過，高壓鍋煮飯的冒氣聲“嗤嗤嗤嗤”地響。

“奶奶，奶奶。”視線里突然出現一個小男孩，扒在灶臺上，圓溜溜的眼睛饞饞地盯著高壓鍋，“rou什么時候可以吃呀，好香好香?！?/br>
江弋直直看著那扇廚門，期待著小男孩奶奶的應和。

可是沒有。

“奶奶？”小男孩叫累了，聲音漸漸小了些。

驟然，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傳了進來，很亂很急，跟唱戲似的鏗鏗鏘鏘敲鑼打鼓起來了。

“弋弋喲，快藏起來，你mama又來了！要是發(fā)現你在奶奶這里吃雞rou肯定要打你一頓，以后再也不準你用去圖書館的理由出來了！”

小男孩“啊”了一聲，身體立即靈敏得如一只猴兒，奔出房門直接鉆進臥室的衣柜。

“你這個賤女人以前從不來看我！現在兒子不見了就來我這里找了！我告訴你，你兒子沒來，但你兒子跑我拍手稱快，天底下有你這樣的母親，不把兒子當人看，每天折磨他，就是頭豬也沒有這么狠心！”

“說什么說！你兒子也是我孫子，你以后要是再這樣鬧，我就把我孫子接到我這里來住，我去法院訴訟！你這個神經病女人，最好現在就關到精神病院里去！”

被罵的女人似乎又說了什么，小男孩的奶奶更是生氣，叉著腰怒吼，“天可憐見唉，我兒子要是有半點對不起你導致了你這么發(fā)瘋，你盡管去法院申請精神賠償，我金小夢賠！去??！怎么不去！”

……

“看見了什么？”老醫(yī)生眉頭緊皺，顯示的數據不太好，病人此時情緒值過高，身體的抑制激素大量分泌，有點危險。

“看見了……媽，奶奶，還有……”江弋似乎在忍受折磨，“還有……”

“還有什么？”老醫(yī)生目不轉睛盯著顯示屏，女醫(yī)生記錄各項數據。

“還有……”無聲的沉默，只剩愈發(fā)粗重的呼吸，突然他一動，“還有……我。”

老醫(yī)生立馬把儀器關閉，拆下江弋頭部固定裝置，“休息幾分鐘，你的狀態(tài)目前不大好。”

江弋額頭濕汗，碎發(fā)粘在皮膚上，女醫(yī)生見狀拿了干燥的帕子上去擦拭。

“誒……”老醫(yī)生試圖伸手阻止。

莫琳：“……”男人把他的頭偏了過去，抵抗她的接近和觸碰。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莫醫(yī)生，你先出去下，我和他聊聊?！?/br>
隨著這句話，女醫(yī)生開門出去了，江弋回過頭來，漆黑的眼珠注視老醫(yī)生。

老醫(yī)生咽了口唾沫，說，“第一次刺激能夠響起的人和事應該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記憶片段或者之一，你剛才說了mama和奶奶，這兩個人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嗎？”

“綜合我記得的所有記憶，不是。”江弋否決。

“那你最重要的人，和你的關系是什么？”

江弋瞥了老醫(yī)生一眼，那一眼說不出什么意味，很快就回轉過去了，沉默了幾秒，他說，“還在我身邊?！?/br>
老醫(yī)生一愣，他覺得這個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不是在對他說。

“奧，這種短暫性陪伴確實會讓人產生一種最重要的錯覺，因為他在你一無所有時出現，所以占據了你生命可怕的比率空間，讓你覺得他是唯一不可失去，是你生命的價值。你大部分時間的關注焦點都在他身上，像螞蟻需要救命稻草一樣依賴他，這種情況在很多病人身上都出現過。事實上兩個個體之間并不平等，它是一種假性親密關系……”

“閉嘴?！?/br>
“什、什么？”老醫(yī)生說得興起突然被打斷，一時呆滯了，無法反應過來，顫巍巍地把目光投向床上的人。

“不是的?！蹦侨死浔⒁曀壑卸际菙骋?，再次重復，“不是的?！?/br>
“對對對，不是的。”老醫(yī)生看這情況，也知道不能繼續(xù)往下說了。

“你先躺一下?！闭f完老醫(yī)生邁著步子出去，輕輕把門合上，立即給江修遠打了個電話。

“他對我有敵意……今天的就暫時到……什么……嗯……好……”老醫(yī)生講完電話，再次抹了把汗，脖子都濕透了，這幾位大爺一點都不好伺候。

想了想，又打了個電話……

*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