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7
,白已然只是會定期過來,然后把情況匯報給鹿瑤光。鹿瑤光也跟白上林商量過該怎么辦,結論是,至少先別急著帶走田鉞,也別表現(xiàn)出太大的關注,畢竟,脾氣暴躁這一點完全就是繼承了白子虛,甚至在此基礎之上更多了幾分冷漠殘忍的白未然,情急之下,搞不好會做出讓所有人都承受不住的舉動。他給白已然偷偷開了一點緩和精神狀況的效用溫和的藥,每次過去,就偷偷在水里溶解了給對方喝掉??蛇@并沒有太大的功效,田鉞還是老樣子,以一種最詭異最危險的方式維持著平衡,像是踩著木板的大象,木板下壓著的是氣球,頂著氣球的,是一根鋼針。氣球居然還沒有破裂,這也許是人類神經最后的一點韌性,但這點韌性,終究是有限的。大約第五十天的時候,肖雨澤來了。蔣鸞鐵定是跟他說過什么的,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因為見到不能說話的田鉞,那個男人并沒有太大的激動情緒。把最后那點差點就表現(xiàn)出來的難過壓下去之后,肖雨澤一如往常,陪他聊天,陪他看電視,安慰他,勸解他,就算田鉞無法給他任何回應。他又能說什么呢?即便他可以。他并不甘心身陷狼xue啊,他是想回到他的世界去的啊,他想念他的世俗,他的虛偽,想念那些時而需要撕破臉,時而又需要賠笑臉的日子,他知道那些日子很惡心,其實真的是很惡心的,可那是他的人生,他憑什么不能回到他的人生進程里去……卡在一個點上,無法超脫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從小就知道鉆牛角尖這個詞,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鉆進了牛角尖。在最狹窄的空間里,你不能回頭,亦無法轉身,冥冥中有個力量還在后頭推著你繼續(xù)前行,繼續(xù)走向某個極端??汕胺皆缫褵o路可走,他眼前的不是未來,不是光亮,而是牛角頂部最狹窄的末端,是絕境,是窒息,是被擠壓到皮開rou綻,粉身碎骨。時間從不為誰止步。第九十二天的時候,康樵來了。那個男人瘦了,皮膚也沒那么白嫩了,應該說,變得更像個標準的大男人,而不是溫潤細膩雌雄莫辨的模樣。他懷里,還抱著個孩子。小小的嬰兒,包裹在柔軟的襁褓里,睜著眼,卻看不到目光的流轉??甸宰谏嘲l(fā)上,把那小東西給有點不知所措中透著木然地站在那里的田鉞看。“我說過了,小狼崽生下來會給你看看,來啊,看看像不像我?他們都說長得更像我家那位,可我還是覺得眉眼絕對是隨我的。來抱抱他,沒關系的,小狼崽最初幾個月沒有視覺也沒有嗅覺,你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卑褢牙锏膵雰和皽惲藴?,康樵試著讓對方能有點本能的,接到自己臂彎的反應,但他失敗了,多少有點失望,但還是穩(wěn)住了心神,戴著口罩的男人靠在沙發(fā)背里,“……我聽說你這樣,其實,真的很不是滋味的。你很強,好多狼種都沒有你這么強,可強者變成這個樣子,更讓人難過。因為強者太剛硬,反而容易折斷……最開始,我希望你留下,順從一點,就可以少受傷害?,F(xiàn)在么,我反倒希望你離開了,因為這樣留下真的是……唉……”康樵不說話時,屋子里就是一片沉寂。康樵打破這種沉寂時,已經是幾分鐘之后了。他試著去說開心的話題,給他講孩子出生前后的事情,給他講剖腹產的體驗,給他講兩個新爸爸手忙腳亂給孩子熱牛奶磨米漿換尿片的過程,給他看手機里的照片,那些一大家子人圍著一個小家伙,只為爭著去做頭一個能把孩子逗笑的勝者的照片,那些素未謀面的,康樵的伴侶抱著孩子親不夠看不夠的照片,那些笑得傻乎乎的,幸福的人們,幸福到好像根本不知道還有人已經太久未曾體會過幸福為何物一般的照片……田鉞眉梢眼角動了動,但最終沒有給他任何有意義的反應。康樵離開前,告訴他,自己是白未然請來的,他原本計劃是下個月再來,但白未然提前讓他過來了。畢竟,這里是帝君的地盤,白家大宅,除了白家人,沒有主子的邀請或命令,不會有任何人敢不請自來。“我覺得他是擔心你的。另外,我猜他只是……冷漠強硬慣了,太久了,忘了該怎么示好或者示弱?!笨甸哉驹陂T口,抱著孩子,回頭看他,“啊,對了,我剛才跟他聊天的時候,聽他說下禮拜是你生日?就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吧?!?/br>生日?快樂?………………康樵走后的一個星期,田鉞陷入了最后一個階段的封閉。他徹底把自己關起來了。他從頭腦時常空白,到身體不聽使喚,到精神上完全陷入了黑暗。黑暗在一點點變得更濃,更稠,更烈,好像混合了毒藥與樹膠的酒。然后,終于,他的生日到了。他的三十六歲生日。一個大男人,三十六歲了,事業(yè)有成,風光無限,前途無量。他應該在四十歲的時候結婚,娶個小他二十歲的絕代妖姬美嬌娘。他應該在五十歲前當上老總,傳出各種緋聞,制造各種話題,活得像鷹一般,站在最高的樹梢,甚至是崖頭,俯視著那些在草窠里蹦跳的小小螞蚱,那些螻蟻之輩,那些失敗者。他應該在六十歲左右退休,帶著妻子兒女,去海外定居,只是這個妻子,大約不會是那個已經半老的徐娘,他的新妻可能會小他四十歲,長得清如水,純如玉。而他,固然年過花甲,但仍舊雄姿英發(fā),他還是雷厲風行兇狠狡詐的田總,他只是退下來了,但他,仍舊是他,永遠是他,永遠是不會認輸,生來為做勝者的他。………………那么,這個一臉木然,在生日當天,被打開了牢籠的門,帶到后院的草地上,坐在水池邊,看著難得碧藍如洗的長空,在溫熱的光線里,投下身后靜止的,長長的影子的,話也不會說的男人,又是誰呢……他又是誰呢?………………這個本該度過虛偽虛榮虛情假意的一生,盡情享受自己的生活,也盡情毀掉別人的生活,讓人恨之入骨,又難動分毫的男人,就在被囚禁的第九十八天,就在自己三十六歲生日的這天,才恍然驚覺,他所有的本該,都不存在了。被毀掉的,是他自己的生活,他所有“本該”的“虛假”都真的成了虛的假的,成了泡影,唯有受困于他人,更被囚于自身,才是板上釘釘,雷打不動的現(xiàn)實與真實。那天,他走進了心里那片黑暗的最深處。走進了感知不到任何喜怒哀樂的情感的荒原。他潛意識里隱約有另一個自己號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