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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陛下想必會賣她些薄面?!?/br> 夏姨娘溫柔道:“娘娘也知道太后只是陛下名義上的母后,后宮中的女人所能倚仗的就是帝王的恩寵,若沒了帝王的恩寵,那她便什么都不是,哪怕她有太后的尊位?!?/br> 夏姨娘說話的模樣極溫柔,可她說出的卻都是實話,而實話往往是最殘酷的。 沒有恩寵的女人,連被人求的資格都沒有,在娘家人眼中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棄子。 自上回賢妃一事后,皇帝雖沒有大懲太后,可對她的態(tài)度終究還是冷淡了許多?;实廴缃褚汛髾嘣谖?,若他真想讓太后在人世上消失,不知有多少法子,事后手上還不會沾染上一滴鮮血。 想到此,我心中生出了莫名的寒意。 夏姨娘道:“可娘娘不一樣,就憑今日陛下能陪娘娘微服回娘家,這恩寵就是獨一份的。” 我笑著搖頭道:“可又有誰知這恩寵能留多久呢?” 夏姨娘忽然問了一個聽上去很古怪的問題。 “那娘娘可愿要這份恩寵?” 后宮中沒一個女人會說不愿,但我卻答不上來。 我不愿要皇帝的恩寵,可我卻無比貪念他除了權勢外的一切。 夏姨娘不再追問,片刻后,侍女們端來了水和絲帕,侍候我凈完手后,又奉上了糕點。 隨后,在夏姨娘的一個眼色下,侍女們輕輕地關上了房門,繼續(xù)到門外去站著了。 夏姨娘微笑道:“臣婦記得娘娘從小就與尋常女孩兒不同,不愛吃這些甜點糕品?!?/br> 我看向了小桌上的祥云圓瓷盤,盤中擺放的是做工精致的桂花糕。 “可女人們都喜歡吃這些東西,而本宮不巧是個女人,所以本宮不得不學著喜歡吃這些東西。” 言罷,我拿了一塊瞧上去似乎要小一些的桂花糕,放進了嘴中。 夏姨娘溫柔地笑問道:“可合娘娘口味?” “尚可,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本宮終究還是不喜歡糕點?!?/br> 夏姨娘道:“因為娘娘是個長情的人,厭惡的會厭惡一輩子,喜歡的也會喜歡一輩子?!?/br> 我看著盤中的糕點,苦笑道:“這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br> 夏姨娘斂去了臉上溫婉的笑,面無表情,語氣冷淡道:“所以我當年才會讓你不要愛上任何人?!?/br> 我知道這才是夏姨娘真正的模樣。 這才是她面具后的本來面目。 夏姨娘是一個極聰明的女人,她最擅長的便是用溫柔賢惠來掩飾她內心的冰冷堅硬。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按她從小教我的法子去當一個賢惠的皇后,漸漸地也學會了用溫婉取代冰冷,用笑容遮掩算計。 可每每到了皇帝面前,這些法子就像是失靈一般,我總忍不住會冷臉,總要忘記了本應有的溫言細語。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似有魔力,能毫無顧忌地撕扯開我臉上的所有面具。 我出神了片刻后,又嘗試著拿了一塊糕點,想放進嘴中,可最后我還是把它放回了盤里,道:“當年我沒聽爹的話,更沒有聽您的話?!?/br> 夏姨娘嘆道:“后悔嗎?” “崔家的人永遠不會后悔?!?/br> 夏姨娘聽后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我卻從她的眼中讀出了“欣慰”二字。 這時一位侍女慌忙地推門而入,道:“娘娘、夫人大事不好了?!?/br> 夏姨娘問道:“何事值得你如此慌張?” “十一姨太……姨太她被人殺害了。” 話音落,夏姨娘面露驚色,我眉頭也不禁一皺,只聽那侍女又道:“十一姨太的尸體……” 夏姨娘追問道:“尸體怎么了” “尸體是被陛下發(fā)現(xiàn)的?!?/br> 夏姨娘神色已大變,于崔府中人而言,此事若發(fā)現(xiàn)及時,遮掩得當,本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一旦被皇帝知曉,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會變成大事。 更何況殺人本就是大事。 侍女道:“陛下他……” 這回換我追問道:“陛下怎么了?” 侍女道:“陛下不僅發(fā)現(xiàn)了尸體,還被不長眼的當做了兇手?!?/br> …… 當我到大堂時,皇帝正面無表情地坐在主位上,端著一杯茶,垂著眼眸,瞧著杯中的茶葉,好似絲毫不覺堂內正跪滿了一地人。 地上跪著的人里,有主子,也有仆從。 但到了此刻,主子和仆從間再無區(qū)別,因為在皇帝的面前,人人都只能是仆從,人人都只能做一件事,那便是惶恐地跪著,承受這天子之怒。 我也不例外。 皇帝聽見了我的腳步聲,終于抬起了頭,此刻的他,雙眼中無一絲平日里的綿綿情意,深如海,暗如夜。 他冷言嘲弄道:“皇后的娘家人可真是出息,在朕眼皮子底下殺人便罷了,還打算讓朕來替他擔下這個罪?!?/br> 我走到了渾身發(fā)顫的崔秀身邊,跪了下來,垂首道:“臣妾身為崔家長女,未能以身作則,致使府中人行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請陛下降罪?!?/br> “皇后倒是把自己的罪認得清楚,既然如此,回宮后,你便先自罰半年俸銀,再禁足三日,好生反省一番?!?/br> “臣妾遵旨。” 皇帝收回了目光,悠閑地品茗起杯中的茶,仍沒有一點兒讓我們起身的意思。 這時一位暗衛(wèi)走了進來,向皇帝行完禮后,道:“啟稟陛下,崔府上下所有出口已嚴加看守,崔府所在的這條街也已布防。” 皇帝淡淡道:“若放跑了這府中一人,你日后也就不必再出現(xiàn)在朕的眼前了?!?/br> 暗衛(wèi)立刻道:“是?!?/br> 皇帝放下了茶杯,又道:“你再去大理寺卿府上傳道朕的旨意,讓夏京給朕派個人來把這案給破了。你告訴夏京,朕今日無甚耐心,如果他派來的人,在日落前破不了案,明日朕就摘了他官帽,讓他早些回去養(yǎng)老?!?/br> “卑職遵旨。” 暗衛(wèi)退下后,皇帝又端起了茶杯,開始品茶。我垂首,雖瞧不著他的臉,可我卻能覺察到他的目光時不時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皇帝終于飲完了杯中茶,似才想起跪在地上的一屋子人,冷聲道:“都給朕退下吧,皇后留下。” 眾人皆起身退去后,仍未聽見“平身”二字的我只能繼續(xù)跪著。 待大堂內再無旁人后,皇帝飛快地起身,將我扶了起來。我抬眼看他,只見他就跟換了一副面孔似的,雙目中再無寒意,皆是心疼,極關切道:“膝蓋疼嗎?” 我輕搖頭。 “方才的事……” “臣妾知道,在崔府人眼中,臣妾就是他們的半個靠山,臣妾這大半個靠山都被罰了,他們就算再猖狂忤逆,也不得不反思收斂?!?/br> 皇帝道:“皇后明白朕就好,俸銀的事,朕過段日子尋個由頭給你賞,將這個缺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