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實(shí)堅決地冒出了頭，通身尖銳地刺得他鮮血淋漓，他卻似已感覺不到疼痛。

司馬逸和李章靜靜地對視著，心情各異，卻同樣都隔離了外界的一切紛擾，看在周氏眼中，更是嘲笑般的刺目！她心中冷笑，知道自己支使不動禁衛(wèi)，早已著人請來了御史，這時便再次冷冷地問司馬逸：“御史大人在此，哀家便再問皇帝一次，皇帝打算如何處置這個人？”

司馬逸正不自在，聞言不耐煩地?fù)]手：“孤已說了，他是孤的人，誰也不得妄動！”

周氏點(diǎn)頭：“如此說來，皇帝是非要留他在宮中了？”

“正是！”

“那好。先帝未曾立后，哀家統(tǒng)領(lǐng)后宮至今，也就說不得，在皇帝立后前繼續(xù)替皇帝管著。他既入了宮，便是后宮之人，須當(dāng)接受后宮的轄制。哀家見他桀驁不馴全無規(guī)矩，皇帝又在守制期間，哀家便替你先管教著，待皇帝平了外憂內(nèi)患，脫了孝，再交予皇帝，如何？”

周氏說得平和有禮，臉上卻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司馬逸渾身一抖，頓時充滿不好的預(yù)感，忍不住反駁道：“……他不是后宮之人！”

“那就交予御史大人！”

“孤說過，李章私放乃是無心之失，他既非前太子同黨，更是遭人設(shè)計。御史一味放大片面之詞，孤不能任由他胡亂處置！”

“皇帝慎言！御史大人乃三朝元老，烈皇帝當(dāng)年對他亦是贊賞有加，皇帝豈可隨意攻訐！”

“那他的欲加之罪太皇太后就不管了？”

“皇上！”一旁的御史耐不住，不等周氏再說，自己插進(jìn)話道：“李章私放證據(jù)確鑿，私放的后果人盡皆知。值此需要穩(wěn)定人心之際，皇上如此私心袒護(hù)又如何能讓人信服，如何能讓朝野上下同仇敵愾！”

“孤只知道他對孤忠心耿耿向無二心！你們一味鉆營非要去他而不快，倒讓孤懷疑你們的真正用心！”

御史跪地磕頭：“太皇太后明察！下官一片丹心遭此污辱，下官求乞骸骨！”

周氏坐在輿中伸手虛扶：“御史大人快請起?；实圻B遭變故心性難免偏激，請御史大人原宥些個。此人能把皇帝迷成這樣，必是有些狐惑功夫。既然皇帝非要留他在宮中，那就說不得，哀家便親自揭了他這層人皮！”

“太皇太后！”

“皇帝無需多言！哀家統(tǒng)理后宮日久，比皇帝更知道分寸！既然皇帝鐵了心要把此人護(hù)在宮中，哀家怎敢不替你看著！皇帝可以不在乎自家聲名，哀家卻不能不顧闔宮后妃的名聲！這人若是定要留在宮中，要么和那些內(nèi)監(jiān)一樣去了勢，要么，就由永壽宮看管。斷斷沒有獨(dú)居于重華殿之理！”

司馬逸震驚地聽著周氏對李章不容置疑的刻意侮辱，忽然體會到了李章當(dāng)初欲辯無門的悲憤冤屈，忍不住低頭去看李章。卻見李章竟然呆木而跪，低頭不言的樣子扎得司馬逸握拳見血！

他忽然恨起李章來：剛才還理直氣壯狠聲厲語，這一會如此乖順卻是做給誰看！難道他寧愿去受那老太婆的折騰也要離開自己不成？！

司馬逸頓時越想越氣，腦子一熱就對著周氏嚷了起來：“孤不管什么后宮前朝！他是孤的人，就后宮前朝都得跟著孤！若是沒這規(guī)矩，那孤就新立了這規(guī)矩！”

周氏頓時滿臉俱是狠戾，眼中更是無盡的刻毒：“皇帝說的什么話！越說越?jīng)]邊了！皇帝若是一意孤行，莫怪本宮行家法杖斃了這個狐媚惑主的妖孽！”

周氏的聲音不大，卻讓司馬逸渾身如墮冰窖，立時相信周氏定然說到做到，深怕真為李章招來殺身之禍，一時間深深后悔起把李章帶入宮來，緊緊閉上了嘴巴。

周氏滿意地看著司馬逸塌下了肩膀，放緩了表情慢慢地說：“先帝死不瞑目，朝堂風(fēng)雨飄搖，你身為皇帝，又怎能為個禁臠任性妄為！哀家不學(xué)先帝非要你立什么誓，只要皇帝做好了皇帝，哀家便允你留著他！老二伙同著成家毒害先帝，哀家容不得他，大魏的江山更容不得他！皇帝若還有一分烈皇帝傳下的血性，就好好平定了這動亂的江山！去吧！皇帝何時理清了前朝的政事，何時再來見這后宮之人！”

司馬逸頓時有種撕裂了心肺的感覺，明知李章被周氏拘做了人質(zhì)，卻是半點(diǎn)也奈何不得！事到如今，他第一次懷疑起當(dāng)初的決定來，看著自己拼命想留住的心情，卻發(fā)覺一切均似流水細(xì)沙，無論自己如何想握緊，都是無法挽回地漸漸流失！

李章因?yàn)闅夂匏抉R逸，犟著心思不肯回應(yīng)司馬逸對自己的維護(hù)，甚至恨不得出聲要求御史把自己帶走治罪。及至聽到周氏那些耳熟能詳?shù)目瘫∥耆韬?，突然就有種恍然大悟的通徹，覺得自己幾年來的苦苦掙扎完全就是個笑話。在這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面前，自己算什么呢？由始至終，都只是一粒徒自掙扎的泥塵吧！即便迎風(fēng)翻起，也不過是為了被更重地踏低。他們又何曾真正把自己看做一個人，何曾真正愿意了解自己的想法！可笑他竟然會妄想那人會尊重于自己，竟然會相信他是真想求得自己的原諒！

他之前闖禁固然是抱著求死之心，心底深處卻仍是存了一點(diǎn)盼望，盼望那人真如那時候一樣，能夠還有一點(diǎn)尊重之意，成全自己最后的一點(diǎn)愿望。結(jié)果卻是眼睜睜看著他撕去最后那層假象，血淋淋地露出他鐵了心要把自己當(dāng)做禁臠的真意！他除了眼里看到了自己，又哪有半分尊重自己意愿的想法，和從前又有什么不同！

呵！呵！呵！

李章在心底無聲哂笑，剩余的那點(diǎn)求生的念頭灰散而去。娘親已逝，又見棄于師傅，注定逃不開的命運(yùn)他已無力再爭。早些死了，才是最好。其他的，不過是抹完再抹的泥漬，一把火化了之時，去的仍是自己清清白白的心，何懼之有！

李章不再自傷，傲氣在眼底凝成了堅冰。他漠然抬頭，目光越過重重飛檐，落向鉛灰的天空，期待著解脫之日的自由飛翔。

李章決意之時，獨(dú)自懊惱的司馬逸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不由自主循著那冷意看去，正看見李章漠然遠(yuǎn)眺的目光，冷淡得沒有半分生的熱度。他頓覺心口被人攥緊一般，痛得喘不過氣來！

他忽然撩衣跪下，以從未有過的誠懇，拜請?zhí)侍螅骸盎蕦O懇請皇祖母善待李章！一切都是皇孫的錯！是皇孫想留住他，而非……他的真意，請皇祖母勿再……勿再侮辱于他……”司馬逸越說越是難過，念及李章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