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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吧。不必害怕?!?/br> 裴老夫人朝她微微一笑。 嘉芙低聲向她道謝,坐在了一張凳子上。 …… 這個午后,終于還是熬了過去。 對于孟夫人來說,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哪一天的午后,會像今天這般漫長而煎熬。 天漸漸地黑了,國公府里開始掌燈,玉珠快步走了過來,笑容滿面,湊到她的耳畔,低聲道:“姨媽,全哥沒半點不好!這會兒已經(jīng)睡了過去!老夫人說,干脆讓小娘子今晚再留下,在她屋里睡一夜,等明日,你再來接她回去吧?!?/br> 孟夫人眼淚唰的流了出來,緊緊抓著玉珠手不放,被玉珠慢慢地送到了國公府的大門之外,回了家,一夜無眠。第二天清早,又早早地來,見女兒已經(jīng)起身,站在抱廈口等著自己。初升的朝陽照在她的身上,她俏生生地立著,嬌嫩的像是春天新發(fā)的一枝嫩柳。 孟夫人接了嘉芙走,行到國公府二門口,辛夫人身邊的一個親信婆子匆匆趕了上來,陪著笑臉道:“太太,我們夫人有請,叫你回去,和你再商量原先那事。夫人說,宋家那邊不必管了,這是咱們兩家自己的事?!?/br> 孟夫人腳步定了一定,看向睜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女兒,抬手愛憐地摸了下她的秀發(fā),慢慢轉(zhuǎn)頭,說道:“請mama代我傳一句話,我家阿芙也不算大,這兩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不舍這么早就將她嫁出去,和世子原本也無婚約,故不敢耽誤世子,請夫人為世子另結(jié)良緣,我?guī)畠合然厝萘恕!?/br> 第14章 這一夜,嘉芙和孟夫人同睡。她被母親摟著,蜷在她溫暖的懷里,就像回到了小時候的時光。 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就在今早,當(dāng)裴家那婆子趕上來,請母親回去重議婚事的時候,那一刻,她還以為一切又都回到了起點,心迅速地下沉,卻沒有想到,下一刻,母親竟出言,拒絕了辛夫人的主動示好。 嘉芙了解自己的母親。知書達(dá)理,溫柔賢淑,熟讀女訓(xùn),父親在世時,父親是她的天,父親沒了后,在強(qiáng)勢的祖母面前,她言聽計從,從無半點質(zhì)疑或是反抗,并且,從嘉芙有記憶開始,她也是被母親這么要求著長大的。 她緊緊地抱著母親:“娘,你今天拒了他們,回去萬一祖母怪罪,我和你一起!” “傻囡囡,關(guān)你什么事?你祖母要怪罪,讓她怪我就是,娘不怕。我是看清了,這樣的人家,門第再高,也不是你的好姻緣。讓你就這樣嫁進(jìn)去,娘不放心。” 嘉芙鼻頭微微發(fā)酸,將臉貼在母親懷里,閉著眼睛,含含糊糊地道:“娘,你對我真好?!?/br> 孟夫人笑了,揉了揉女兒撲在枕上的那片柔軟烏發(fā),依稀似乎又聞到了她小時在自己懷中散出的那股子奶香味。 “娘這輩子,沒別的了,就只盼著你和你哥哥兩人好。只要你們都好好的,娘就心滿意足了?!?/br> 母親溫柔卻又不失力量的話語,陪伴了嘉芙一夜好眠。 從西山寺歸來后,這么久了,這是她睡的最為安心的一個長覺。第二天睡足了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身邊不見了母親。檀香說,太太一早起就忙著叫人收拾行裝,預(yù)備這幾日就要動身回泉州了。 嘉芙梳洗完,便去幫母親做事。 這趟進(jìn)京,原本計劃至少要留居數(shù)月的,年也要在這里過,故來的時候,帶足了一應(yīng)的器物用具,光是裝衣裳的箱籠,就有十幾口之多,才前兩天剛剛?cè)繗w置妥當(dāng),今天就要一一收起,管事張大和劉嬤嬤領(lǐng)著下人,各自分內(nèi)外之事,忙忙碌碌,轉(zhuǎn)眼過去了三天,辛夫人那邊再沒什么動靜了。 在辛夫人看來,自己這邊主動開口再提議婚,已是極大的紆尊降貴,卻沒想到被孟夫人給拒了,遭了這樣的落臉一記,免不了有些含羞帶憤,這幾天都不大露臉了。只裴修祉來過一回,似乎還想努力挽回。 許是前些時日心力交瘁,加上忙碌,孟夫人昨日不慎染了風(fēng)寒,知裴修祉來了,還是親自接待了他,依舊說自家門第低微,高攀不上,泛泛敘話完畢,便將裴修祉客客氣氣地送走了。 劉嬤嬤事后在嘉芙跟前絮叨,說裴世子走的時候,看著失魂落魄的,模樣倒是有些可憐。可惜了他,若沒那么一個從中攪事的前頭宋家丈母娘,光他本人,倒也不失是個俊才。 嘉芙聽了,淡淡一笑。 是啊,要不是有過親身經(jīng)歷,她又怎么可能會相信,那樣一個平日對她愛極的丈夫,竟會兩次,將她送給了別的男人。 權(quán)勢之下,他裴修祉不過就是一個下跪的軟骨頭而已。 裴修祉那次去了后,便沒再現(xiàn)身了,根據(jù)上門的裴家二夫人孟氏的說法,是他私下來甄家的事被辛夫人知道,遭了訓(xùn)斥,命他再不許過來。 孟氏這兩天來的確實勤快,不但給養(yǎng)病的孟夫人帶來各種小道消息,熱心幫著理事,指點京里哪些值得買了帶回去送人的土產(chǎn)特產(chǎn),對嘉芙也是親親熱熱,芥蒂一概全無。 孟夫人一向與人為善,這回雖然被弄的冷了心腸,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孟氏主動轉(zhuǎn)了態(tài)度,她自然不會拒人以千里之外,姐妹關(guān)系,面上看起來倒又恢復(fù)了從前的融洽。 明日,甄家人便要動身離京,傍晚,二夫人又笑吟吟地坐了馬車來,這回是領(lǐng)了裴老夫人的命,帶了給嘉芙的賞,說她這趟進(jìn)京,本是為了給自己拜壽,卻無端受了虛驚,這會兒要走了,給她壓驚,路上順風(fēng)順?biāo)?,早日歸家。 孟夫人對老夫人,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激,今日感到人終于爽利了些,就想著應(yīng)當(dāng)親自帶著一雙兒女過去,給她老人家磕頭拜別的,只是因了前些天的那事,就這么過去,恐怕尷尬,方才正在心里揣摩著這個事,正準(zhǔn)備叫人先送個帖,探探口風(fēng),卻沒想到老夫人先叫自己jiejie來了,又是感激,又是慚愧,道:“jiejie回去了,幫我問一聲,能不能叫我領(lǐng)了兒女過去給她老人家磕個頭?” 二夫人笑道:“老夫人就知道,特意叫我告訴你,她心領(lǐng)了,叫你們不必多事又特意去磕什么頭。明日要走,晚上事情必定不少,收拾好早些歇息,養(yǎng)足精神要緊。何況老夫人自己也有事呢。” 孟夫人便問何事,二夫人道:“明日是端惠元后忌日,年年到了這日,老夫人都要在慈恩寺里給她做一場法事,前幾日不是剛親自去了一趟嗎,就是叮囑和尚們做足預(yù)備,免得到時不周。大房那位剛回來的大爺,聽說這些年都在西南那邊,本前兩日就要走的,這回也要先給他姑姑做完法事再走了……” 她湊到孟夫人耳邊,壓低了聲:“要說老太太偏心,偏的最厲害的還是那位沒了的姑奶奶。這么多年了,年年不落。倒也是,家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