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主張將蕙心打一頓板子再驅(qū)逐出府，說是若不然就會(huì)繼續(xù)禍害錦毓。此番，老太太突然單獨(dú)傳喚蕙心，蕙心此番怕是兇多吉少，這樣想著，蘭心不由為蕙心的此行暗暗祈禱。

    此刻的萬壽園，老太太正盤腿坐在蒲團(tuán)之上，右手捻了一串珠子，口中念念有詞。見了蕙心，面上立刻添了三分喜色與柔色，卻又不敢太過親昵，惹得蕙心丫頭心生懷疑。

    “奴婢蕙心參見老太太，愿老太太福壽綿長?！鞭バ膶χ咸?，端端正正地行了個(gè)禮。

    “蕙心丫頭，身子可是好些了？”老太太一改舊日里的敵意，面上含笑，對著蕙心噓寒問暖。

    “托老太太的福，奴婢的身子好多了?！鞭バ倪€欲行禮，老太太一個(gè)眼神，立刻便有小丫頭捧來一個(gè)小小的蒲團(tuán)。

    “在老身這里不必拘著，況且，你既是大病初愈，又如何能再行跪拜之禮？”老太太的語氣又輕又柔，生怕怠慢了眼前的小貴人，不經(jīng)意間，想起自己那日里竟是讓蕙心屈膝跪在那濕冷的冰雪之中，更是追悔莫及。

    唉，都是司徒嫣然這不識(shí)趣的，說了一堆什么渾話？錦毓有貴人相助，是錦毓的福氣，而若是小貴人因?yàn)樽约郝湎聜€(gè)什么病根，以后又如何給長公主交代啊……

    唉，罪過罪過……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發(fā)怒

    既是如此，蕙心便不再推辭了，輕輕一撩裙擺，盤腿坐在了蒲團(tuán)之上。面前的小幾上，擺著一套茶具，兩小盞香濃的雨前龍井茶，端端地放在了老太太和蕙心的跟前。拾起茶杯，押上一小口，但覺唇齒留芳，果然是好茶。

    “蕙心丫頭，”飲盡盞中茶湯，老太太慈愛地握住了蕙心的素手，輕輕拍了拍，“舊日里，老身對你有些誤會(huì)，如今也算是賠禮道歉了，還請姑娘莫要介懷……”說著話，老太太努力擠出一個(gè)溫和的淺笑。

    “老太太哪里話，不過是些誤會(huì)，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蕙心任由著手被拉著，笑得似有幾分苦澀，心中卻是一片澄明。

    原本，就算是老太太不表態(tài)，她心中也是不會(huì)和老人家置氣的，而如今，老太太以茶款待，把話說到這個(gè)份上，自己更是不好意思介懷了，這樣想著，笑意中卻也帶了幾分真誠，抬手親自為老太太又斟了一盞茶，雙手奉上。

    此情此景，老太太連忙小心翼翼地接過茶盞，淺抿了小半口，復(fù)又放回了桌前，心中卻是一片欣喜。

    接著，又給桂嬤嬤遞了個(gè)眼神，桂嬤嬤輕輕拊掌，一位小丫鬟躬身快步而入，手中，還捧了一個(gè)大大的托盤，托盤上蒙了一層金色的錦緞，卻不知錦緞下的，到底又是何物。

    “小小心意，還請姑娘莫要推辭。”老太太一面笑著，一面對著蕙心眨了眨眼睛，蕙心心中好奇，便徑自起身湊了過去，輕輕將那層錦緞撩起，但見托盤中盛著的，竟是各式精美的的珠玉。

    雖然只有那么四五件，但一應(yīng)成色與做工卻是極好，而既是老太太的一番心意，蕙心心中也是感激的。雙手將盤子接了過來，蕙心對著老太太盈盈拜倒，算是行了謝禮，而老太太，此番倒是坐著不動(dòng)了，生生地受了這禮，眼角眉梢依舊含笑。

    “老身身子有些乏了，蕙心丫頭若是無事，便回菡萏閣歇息歇息吧，順便，再和錦毓說說體己話。你身子剛好，先不忙忙著干活，畢竟，也不過女兒家家……”

    “是?！鞭バ脑俣仁┦┤恍辛硕Y，剛欲退下，但覺背后突然一絆，一個(gè)趄趔，腦袋吃痛地磕在了地上，還好身上有功夫，右手輕輕一攬，那些個(gè)珠玉竟是一點(diǎn)也沒摔著。

    “蕙心，你這個(gè)賤婢竟然敢擋我的路！”此番，司徒嫣然也差點(diǎn)跌倒，一看清眼前的是蕙心，立刻雙手叉腰厲聲呵斥道。

    “二小姐，我……”蕙心剛欲辯解，司徒嫣然突然看清盤中的首飾，一腳便毫不留情地踏了上去，輕輕用力，珠玉首飾盡數(shù)崩裂，發(fā)出清晰的脆響。

    “蕙心，說你是災(zāi)星，果不其然。”嫣然說著話，面上含著森冷的笑意，“如今，你弄壞了祖母給大jiejie的首飾，若是不打上幾十個(gè)板子，怕是不成啊……”

    “你……”蕙心的眼圈微微泛紅。

    “嫣然，夠了！”一旁，老太太不由震怒了，“想不到，你的心腸竟是如此狠毒，連一個(gè)奉茶的小丫頭都不放過！想來，也算是我老太婆白疼了你一場，以后，你也不用來這萬壽園晨昏定省了……”老太太的話語中，透著幾分絕望。

    “祖母，你莫要被這賊丫頭蠱惑了，是她沖撞了孫女，還摔壞了大jiejie的首飾，祖母怎的非要向著外人……”一面說著，嫣然的眼底漸漸泛起了淚花。

    “這些首飾，分明是你故意破壞，你當(dāng)我老太婆是瞎子嗎？此番，既是因你而碎，你便用你自己的首飾補(bǔ)上吧，也算是得個(gè)教訓(xùn)?！笨粗倘坏难蹨I，再想起方才的種種，老太太只覺得心煩透頂。

    “她不過一介丫鬟！”司徒嫣然心中羞憤至極，不由失聲怒吼，而話音剛落，但聞一陣脆響，原是老太太將小幾上那套稀世的紫砂官窯茶具掃到地上，精美絕倫的茶具，此刻盡數(shù)碎成了渣，老太太反應(yīng)過來，既心疼又懊悔，索性把氣都撒在了司徒嫣然的身上。

    “司徒嫣然，你害慘了你的大jiejie，現(xiàn)在還要來禍害整個(gè)將軍府嗎？蕙心是丫鬟，更是將軍府的貴人，你若還認(rèn)我這個(gè)祖母，就將那些個(gè)首飾補(bǔ)上，然后給蕙心丫頭賠禮道歉！”老太太氣急，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雙目圓瞪直勾勾地盯著嫣然看。

    “我……”此刻，司徒嫣然徹底懵了，蕙心不過是一個(gè)賊丫鬟，又怎會(huì)是什么貴人呢？舊日里，就連老太太都對她頗為不喜，怎的此番，竟會(huì)如此得臉？

    只是，事到如今，唯有息事寧人了，畢竟，若無了祖母的愛護(hù)，大夫人便沒了忌憚，打壓自己為錦毓報(bào)仇，不過分分鐘的事。而自己，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祖母更偏向自己，若是自己一時(shí)任性前功盡棄，只能自討苦吃，這樣想著，嫣然的神色漸漸軟了下來。

    “蕙心丫頭……對不住了……”嫣然緊緊咬著下唇，雙目含淚，又顫抖著從發(fā)間退下幾枚自己最心愛的發(fā)簪，雙手遞到了蕙心的面前，“這些，就當(dāng)做賠禮吧，蕙心丫頭莫要客氣……”聲音中，帶著些許微微的哽咽。

    “蕙心，你就原諒了她吧?！币妼O女兒如此委屈，老太太覺得方才罵得太重，虧欠了嫣然，心也漸漸柔軟了下來。

    “是?！鞭バ牡兔碱h首，眼角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喜色，此番，司徒嫣然也算得了報(bào)應(yīng)罷……不經(jīng)意間，那些個(gè)喜色被司徒嫣然盡收眼底，嫣然心頭不由泛起洶涌澎湃的恨意，雙手緊緊臥成拳，指甲深深沒入了血rou之中，身子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