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相邀

    離開萬壽園，轉(zhuǎn)眼天上又飄起了雪花，蕙心細(xì)心地給司徒錦毓撐了一把傘，二人一路向著菡萏閣漫步而去。方才那場鬧劇，最后以不了了之的結(jié)局收場，不但沒傷害到二人的好心情，反倒成了路上談笑解悶的話柄，待到抵達(dá)菡萏閣，雪已經(jīng)差不多停了。

    菡萏閣的月亮門門口，立了兩個衣著光鮮的小丫鬟，正在百無聊賴地翻花繩取樂子。見了來人，不耐煩地屈了屈膝，一番神情，竟是無一點一滴的做下人該有的樣子。蕙心剛來將軍府便聽說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是大小姐如何軟弱，竟是被小丫鬟欺負(fù)到了頭上，但雖是有了心理準(zhǔn)備，此情此景，還是讓她心中有些微微的刺痛。

    而至于司徒錦毓，對小丫鬟的無禮早已習(xí)以為常，見她們不愿搭理自己，心中卻也不過多計較，只當(dāng)是沒看見她們，在蕙心的攙扶之下，小心翼翼地抬腿邁入了院子之中。

    菡萏閣很大，而且亭臺樓閣的設(shè)置極盡考究，可以看出，大夫人雖是對這個女兒有些失望，但心中還是疼愛著她的。只是，地上的積雪堆了一寸來厚，無人打掃，而園中的花花草草雖是名貴，但由于很少修剪枝丫，任由自己瘋長，因而倒是讓這原本精致的小院帶著幾分粗獷。

    屋內(nèi)，一水的紅木家具被擦地锃亮，倒是讓蕙心心中稍微有些許安慰，看來，負(fù)責(zé)屋內(nèi)灑掃的小丫鬟倒也算是懂規(guī)矩的。但一問司徒錦毓，才知道，這乃是蘭心姑娘一人的杰作，而其他的小丫鬟，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看上去竟比主子還要養(yǎng)尊處優(yōu)。

    攙扶錦毓在暖炕上坐下，蕙心忙不迭地捧來一盞guntang的碧潭飄雪，而這也是菡萏閣僅剩的一點點了，可見茶房那邊也是有意克扣著的。伸手接過茶盞，小心翼翼地抿上半小口，看著蕙心愣神的模樣，司徒錦毓不由苦澀地笑了笑。

    “你也是看到了?！卞\毓的語氣帶著幾分愴然，“她們從來不肯把我當(dāng)主子，一應(yīng)的用度皆是被她們克扣了去，而娘親，卻也放任自流，讓她們?nèi)缃癖粦T得愈發(fā)的囂張。此番，姑娘跟著我，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蒙大小姐抬愛，蕙心自是不覺得委屈，只是如此這般情形，大夫人卻依舊不愿插手，興許也是有著自己的考慮，你也莫要怨恨于他?！毕肫鹪诖蠓蛉朔恐械乃娝?，蕙心如實說道。

    “我自是不會怨她的，而此番情景長年累月下來，我早已習(xí)以為常。左右，一切也不可能更壞了，只求心安便好。”說著話，司徒嫣然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那浮在水面星星點點的茉莉花瓣，散發(fā)著淡淡的細(xì)膩芬芳，雖并不名貴，卻也可聊以潤潤口舌。

    “蕙心姑娘，二小姐請你前去一敘！”剛剛坐定沒多久，方才還翻著花繩玩的兩個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進(jìn)了屋，似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一般，而聽了她們的話，司徒錦毓剛剛才熱乎起來的那顆心，登時又涼了半截。

    “大小姐……”目光掃過小丫鬟們殷切的眼神，落在了面部發(fā)僵的司徒錦毓身上，蕙心不由陷入了兩難，一時有些邁不開腿。

    “你且去罷，早去早回。”錦毓輕輕嘆了口氣，心中再度泛起了絕望之意，難道，庶meimei就連蕙心姑娘也要拉攏了去嗎？眼看著蘭心就要出嫁了，若是沒了蕙心姑娘，自己在這偌大的將軍府，還要怎么混下去啊……

    見大小姐允了，蕙心便也隨著兩個小丫鬟，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到了蘅蕪居的大門口，而司徒嫣然的大丫鬟綺香，早已施施然地恭候著了。見了蕙心，綺香面上堆笑，親昵地一把拉過她纖細(xì)的胳膊，歡歡喜喜地來到了二小姐的跟前。

    “奴婢蕙心參見二小姐?！鞭バ氖┦┤坏匦辛藗€福禮。

    “你便是蕙心了？不要怕，且抬起頭來?！彼就芥倘坏恼Z氣又輕又柔。

    “是。”蕙心按下心中的不安，聽話地微微抬頭，但見一張白凈消瘦的小臉蛋上，鑲嵌著一對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明亮而又通透，透著骨子里的堅韌與淡定。

    “唔唔，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樣，可惜卻撥給了司徒錦毓這個廢人，也忒是委屈了。相信，方才你也看到了菡萏閣的情形，司徒錦毓，根本不像是一個正經(jīng)的主子，而你也曾是嬌滴滴的富家小姐，又怎能受這般苦啊……”說著話，司徒嫣然痛惜地連連搖頭。

    “多謝二小姐垂憐?！鞭バ脑俣刃辛艘粋€福禮，心中卻不知司徒嫣然的這番話到底是何用意。

    “唉，蕙心姑娘過去養(yǎng)尊處優(yōu)，現(xiàn)在卻做了奴婢，真是可惜了啊，不如就從了我，保你今后的日子自是短不了富貴繁華?！闭f著話，司徒嫣然給綺香遞了一個眼神，綺香識趣地緩步而來，在蕙心面前打開一個小小的妝匣。

    “這是……”蕙心好奇地看向了小匣子，但見里面的凈是些名貴的首飾和寶石，中間還有一盒極品的胭脂膏，過去表哥曾經(jīng)買過一盒一模一樣的給她做生辰禮，如今倒是還有些許印象。看著小妝匣，想到自己經(jīng)歷的一番世態(tài)炎涼，蕙心心中一酸，不禁濕潤了眼眶。

    “蕙心姑娘，你怎么了？”見蕙心不但不開心，反而要哭了，司徒嫣然不由有些意外，但一想起她的身世，心中卻也了然了，“姑娘不必傷心，盡管把我當(dāng)jiejie便好，只要聽話，這些個首飾你要多少就有多少?！?/br>
    “多謝二小姐的一番好意，但是，要讓蕙心背叛大小姐，蕙心是萬萬做不到的，畢竟，大夫人待蕙心有恩，蕙心又如何能恩將仇報？”蕙心驟然收回目光，對著司徒嫣然保持一個行禮的姿勢，如今，她心中待司徒錦毓，更是多了十二分的惺惺相惜。

    “做不到？”司徒嫣然漸漸斂了柔色，厲聲道，“蕙心姑娘，我本憐你身世凄苦，你莫要不識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跟著司徒錦毓這個廢物，你便永遠(yuǎn)也莫要想出頭了，今日里你拒絕了我的心意，明日里，我也再不會放過你，綺香，送客！”

    正文 第十二章 舊事

    回到菡萏閣，剛一進(jìn)門，但聞一陣隱隱約約的啜泣之聲，蕙心心中一緊，慌忙跑了進(jìn)去，但見司徒錦毓獨自坐在小院中央，哽咽著用著一盞半涼的羹湯。

    羹湯中有rou有菜，甚至還有魚蝦，乃是大夫人吩咐靜心苑的小廚房特做的。雖然，司徒錦毓徒擔(dān)著嫡長女的虛名，事事受人欺壓，但是在飯食方面，卻是從未怠慢過的，也算是大夫人對女兒的私心與關(guān)懷。只是，湯倒是好湯，但司徒錦毓用著卻是味同嚼蠟，精神恍惚。

    好不容易遇著了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丫鬟，卻立刻就被司徒嫣然拉攏了去，也算是娘親白忙活了一場，在這偌大的菡萏閣，自己依舊只能與蘭心姑娘相依為命……還好，蘭心倒是個心中有主見的，但她一走，自己又該何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