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下，隨后，他背過手，硬生生地掩過他顫抖的指尖。靜默了片刻，他才問：“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我，下面太悶了，所以想上來透透氣?！?/br>
    “呵……那現(xiàn)在呢？見到了我，所以又想走了么？”

    說著，傅司遠抿了抿唇，目光定定地望著程挽，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我……我沒有?！?/br>
    程挽無奈地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她還是硬著頭皮走到傅司遠身邊，就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她站得離傅司遠很近。

    然后，程挽也像他剛才那樣仰望著夜空，強裝鎮(zhèn)定。

    傅司遠定定地望著身旁的程挽，眸光深如墨，嘴角緊緊地抿著，繃成了一條直線。

    程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偏了偏頭，沒話找話地說道:“上一年我也沒看到你，你也是來天臺了嗎？”

    “嗯?！?/br>
    “啊……為什么不在下面跳舞？”

    因為不想看到你和別的男生跳舞。

    “沒什么，不想跳而已?！?/br>
    最后，他只是答了這么一句。

    “哦?！?/br>
    說完，兩人又沉默下來。

    半晌，傅司遠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狀似不經(jīng)意地說：“快到最后一支舞了?！?/br>
    “嗯?！?/br>
    “你今晚跳舞了嗎？”

    “沒有。”

    “正好，我也沒有。那，我們來跳最后一支舞吧?！?/br>
    聞言，程挽立刻轉(zhuǎn)過身子，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當(dāng)看到他過分熾熱的目光時有些心虛，忙偏過頭，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想都沒想，拒絕的話脫口而出，道：“不行！”

    “為什么？”

    “因……因為沒有音樂?！?/br>
    話音剛落，傅司遠便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機，片刻后，一首熟悉的鋼琴曲從手機里傾瀉而出。

    “還有什么，一次性說了吧?！?/br>
    程挽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拒絕的話是那樣難以說出口，最后她只是低下了頭，默不作聲地望著腳尖。

    “挽挽，別再拒絕我了。”

    聞言，她抬起頭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只見他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但嘴角的苦笑是那樣清晰，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明明是那樣高大挺拔的身軀，此刻卻不知為何，顯得是那樣的單薄，仿佛輕輕一碰就能將他擊潰。

    理智上告訴她應(yīng)該拒絕，心里卻不住地有個聲音在蠱惑著她——答應(yīng)他吧，程挽。不過是一支舞罷了，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你也忍心拒絕嗎？

    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了許久，最后，她還是妥協(xié)了。

    于是，程挽深吸了口氣，重新?lián)P起了笑臉，故作輕松地說：“好啊。”

    熟悉的鋼琴曲再次響起。

    天臺上那盞老舊的燈發(fā)出微弱的白光，在昏暗的燈光映照下，少年和少女伴著音樂翩然起舞。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上面密集分布著漫天繁星，一眨一眨的，發(fā)著璀璨的光，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情話，無形地為黑夜增添了幾分曖昧。

    音樂仍是剛才那首鋼琴曲，聽著聽著，程挽發(fā)現(xiàn)這首曲子竟是自己多年前曾為傅司遠唱過的那首的鋼琴曲。

    舒緩輕柔的音樂行云流水般的從手機中傾瀉出來，傳至程挽耳中。剎那間，那些曾與傅司遠一同經(jīng)歷過的事情就如電影快進般從她的眼前掠過，往事歷歷在目。

    一幕一幕，是那樣的清晰，一點一滴，不知不覺地在擾亂著她的心神。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jīng)和傅司遠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

    那些快樂的、悲傷的日子都有他陪伴在自己身邊，就像是自己最親密無間的影子，和她牢牢地連結(jié)在了一起。

    試問，一個人怎么能脫離自己的影子呢？

    而她又怎么能放棄那樣的他呢？

    做不到，也舍不得。

    要她做出放棄他的決定，她就像是硬生生地從身上割下了一塊rou，疼得快要窒息。

    程挽望著近在咫尺的傅司遠，有片刻的失神，緊張得手心都沁滿了汗，忘了動作，只能被動地隨著傅司遠起舞。

    隨著音樂，兩人按照節(jié)奏不停地旋轉(zhuǎn)跳躍，踏著地上的細碎白光，跳出了最動人的華爾茲。

    傅司遠深情地望著程挽，燦若星辰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身影，眼里心里滿滿的都是她。

    那一刻，她成了他眼里的星光，唯一的星光。

    被他那樣望著，程挽覺得心好像都不再屬于自己，“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

    兩人的距離很近。

    兩顆心的距離也在慢慢靠近。

    忽然之間，夜空之上的迷霧在逐漸散去，如輕紗般的薄云開始慢慢飄走，朦朧的彎月施施然地從云霧中走出。

    夜空宛若最濃稠的墨，墨化開后，成了深沉的大海。而那剛從云霧中走出的新月成了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失了方向，迷茫而孤獨地航行著。

    一首歌再長也會有結(jié)束的時候，當(dāng)鋼琴聲停止，程挽就一下子從虛幻的夢境跌回了現(xiàn)實，摔得有點疼。

    要是這首歌再長一點就好了，這樣的話，她就有借口不那么快松手了。

    就在程挽快要放手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傅司遠的輕聲叫喚。

    “挽挽?！?/br>
    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還帶著稍許的沙啞，襯著這深沉的夜色，竟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她抬起頭，怔怔地望著他。

    然后，他摘下了面具，輕輕地戴在了她的面上。他看著戴著面具的少女，極輕地勾了勾唇，眼神柔和，里面宛若化作了一池水，輕易就讓人溺在其中。

    接著，他繼續(xù)蠱惑道:“你看，你現(xiàn)在戴上了面具，所以，在這一刻，你就不再是你。那么，接下來的時間里，你無須再瞻前顧后，因為發(fā)生了什么事，都不是你的責(zé)任?！?/br>
    鬼使神差地，她就點了點頭。

    幾乎是她點頭的那一剎，傅司遠就隔著面具，往她的額頭處吻了上去。

    那是一個很輕很輕的吻。

    隔著面具，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吻guntang的溫度。那個輕柔的吻透過面具緩緩傳至她的額頭，那一瞬間，她覺得傅司遠親的不是面具而是她的額頭，動作很是輕柔，她的心都忍不住發(fā)顫。

    程挽整個人都僵住了，依舊保持著停止跳舞時的姿勢，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劇烈跳動。

    然后，那人微微低下頭，與她挨得更近，在她的耳邊輕聲唱起了。

    歌聲婉轉(zhuǎn)低沉，伴著夜間的習(xí)習(xí)涼風(fēng)緩緩傳至她的耳中。

    傅司遠是個音癡，這一點程挽是在之前生病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明明是個五音不全的人，如今卻準(zhǔn)確無誤地將這首歌唱了出來，還難得地沒跑調(diào)。天知道他到底在背后練習(xí)了多少次，暗地里下了多少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