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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看著那街邊一排粉紅色的發(fā)廊,和霓虹燈下衣著暴露的站街女…… 五味雜陳。 現(xiàn)在快八點,章愛萍吃過了晚飯,還是照例坐在雜貨店門口。 她掃了眼謝嵐手上的奶茶,“打車回來的呀?” “嗯?!?/br> “和同學(xué)吃飯?” “嗯?!?/br> “男同學(xué)?” 謝嵐想,以她媽的望遠鏡式的目力,應(yīng)該看到陳默了。 “一起去福利院看彬彬的?!?/br> 章愛萍嘆:“那個孩子也是可憐,八成附近哪個要死的小姐丟的,生了又不養(yǎng),還往我們家門口丟,不知道我們自己都揭不開鍋么……不過你也初三了,學(xué)習(xí)緊張,以后還是少去一些?!?/br> “媽,我月考還是第一?!敝x嵐很少跟她提起成績。 章愛萍一怔,轉(zhuǎn)而道:“好好好,媽不管你?!?/br> 但她還是有些糾結(jié)剛才出租車上的那個男生,女兒性子早熟,可是才初三就早戀的話…… 自己當(dāng)年就是這樣,小小年紀跟著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成績一落千丈,考不上學(xué)校,才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明天還出門么?”她忍不住問。 “不出了?!敝x嵐回。 “正好,明天早上我要去進貨,你幫我看半天店啊?!?/br> “好?!敝x嵐往里走,“媽,我去洗澡了。” “嗯,去吧?!?/br> 章愛萍起身去里面拿鑰匙,想著雨天本來就人少,趁早關(guān)門算了。 她剛拿了鑰匙出來準備拉卷軸門,來了一個膚色黝黑的男人。 他理著寸頭,上身字母T恤,下身深藍色牛仔褲,腳穿大頭皮鞋。 皮鞋上沾滿了泥水,其中一只鞋腳跟還有點歪。 “萍姐,買包煙,三五的。”他拿出兩張十元紙幣,左眼邊一道疤在日光燈下被毫無保留地揭開,“不用找了?!?/br> 章愛萍沒聽,從玻璃櫥里取了一包煙,又打開抽屜拿了兩枚硬幣,扔他手上。 “十八就十八?!?/br> “媽,沒熱水,我插電燒會兒。”謝嵐從后間出來,正看到這個男人收下煙和錢。 他夾了根煙出來,然后將煙盒與錢包塞進褲兜,又掏出打火機點上。 章愛萍轉(zhuǎn)身跟她說:“燒吧,一會兒我也得洗?!?/br> “嗯?!敝x嵐又多看了一眼這個其貌不揚的刀疤男。 馬路邊停著一輛快要散架的三輪車。 男人咬著煙,一跛一跛地往外走,走到三輪車前時,回頭大聲道:“萍姐,明天早上我?guī)氵^去?那個新批發(fā)市場我熟?!?/br> 章愛萍婉拒,“我們小店進不了多少貨,我也就去逛逛,用不著勞你跑一趟?!?/br> “那行,明天我來接你?!?/br> 他像是聽不懂人話,雙手握住車把,一捏離合器。 突突突—— 小三輪跑了個沒影兒。 “汪浩,以前去老批發(fā)市場進貨的時候認識的。”章愛萍跟女兒閑聊,“最近老來買煙,還說要帶我去進貨,一口一個萍姐萍姐的……” “他比你小?” “小五歲吧,才三十五?!?/br> “哦,看著挺滄桑的……” 章愛萍笑了,“勞苦人的命唄,瘸了條腿,還得天天給外面酒吧夜總會送貨,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三十多歲了也沒個媳婦……” 第二天放晴,章愛萍一大清早就出門進貨。 汪浩來晚了點,只有謝嵐留在店里。 “萍姐去哪個市場了?老的還是新的?”天不熱,他身上卻帶著汗味。 謝嵐搖搖頭。 “你是她姑娘吧?” 謝嵐點頭。 “聽說學(xué)習(xí)特別好,萍姐好福氣?!?/br> 汪浩又買了包煙,然后開著他的小三輪走了。 謝嵐一邊做題,一邊應(yīng)付零星幾個顧客,時間過得并不怎么快。 尖子生也有偶爾無法沉迷學(xué)習(xí)的時候。 她洋洋灑灑寫了滿張草稿紙,在一堆紛繁雜亂的線條和字母中,眼前漸漸虛化成一個黑衣少年,背后是灰色的天幕,那些線條化為了雨絲將這幅黑白圖涂抹得不那么清晰…… “老板,買瓶水?!?/br> 謝嵐聞聲抬眼,愣了一秒。 “你怎么來了?” “不能來???” 陳默隨手從貨架上開了一瓶農(nóng)夫山泉,咕嚕嚕灌了好幾大口。 水順著他嘴角流下來,順著衣領(lǐng)淌進胸口,他也沒管,笑著說:“有個重大消息要告訴你。” 看樣子這少爺不打算付錢。 謝嵐自掏腰包,丟了一元硬幣進抽屜,又低頭在稿紙上演算著什么……演算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喂,你不問的?”他拉了一下她的馬尾辮。 “別碰?!敝x嵐奪回馬尾辮所有權(quán)。一抬頭,對上他發(fā)紅的雙眼,眼底布滿血絲,人也頹了不少。 “你昨晚沒睡好?” 陳默打了個哈欠,“睡得挺好,兩個小時?!?/br> “因為喝了酒么?” “你真當(dāng)我廢物啊?!标惸粷M地把礦泉水瓶砸在桌子上,“為了這事兒,我查了一晚上資料呢?!?/br> 什么事,你倒是說啊。 謝嵐偏偏能沉得住氣就不接他茬,陳默只好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說來話長,你知道Nao么?” 腦? “Nao就是一個可以寫程序進去的類人機器人,能用來做很多事。嗯,昨天有個叔叔送了我一個……” “然后昨晚我回去查了一下Nao的應(yīng)用方向,發(fā)現(xiàn)國外有人在研究怎么將Nao運用到自閉癥治療上面。大概就是教會Nao一些簡單的動作和語言,讓它可以和自閉癥患者交流,從而來改善那些小孩的社交障礙。” 謝嵐撐著頭,感覺像是在聽天書,也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讀的那些書都是廢紙一坨。她努力跟上陳默的思路,“你是說,你可以讓一個機器人來陪彬彬玩?” “理論上是這樣的……”陳默不無驕傲地點頭,“我查了資料,有研究認為,自閉癥兒童可能更容易與機器人之間建立交流關(guān)系?!?/br> 謝嵐抓住了重點,“理論上……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是,這個好像有點難……” 謝嵐眼神一黯。 “那個……謝老師,講道理,我們才讀初三,我要是會做這個,早上天了,還上什么學(xué)啊。我的水平,大概頂多能讓那個機器人學(xué)會賣礦泉水就不錯了?!?/br> 其實謝嵐還是很佩服并且感激他的。 “那我們現(xiàn)在能做什么嗎?” 陳默吹了一大通牛皮,到頭來聳了聳肩膀,“沒戲?!?/br> 前一秒興致勃勃,后一秒當(dāng)場認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