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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他攤手,說,“導(dǎo)演說的啊,我們住的那個酒店就是他家開的。那好像是家上市公司吧?股價怎么樣……誒!你行動別這么快行不行啊?!”施詩磊沒有等他再吊兒郎當(dāng)?shù)卣勑︼L(fēng)生,把相機背好,往片場跑去。劇組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轉(zhuǎn)場了,大伙兒都在收拾東西。平時第一時間都會離場往自己保姆車?yán)镢@的幾位主演這會兒竟然都還留在導(dǎo)演組身邊。他一腳踩到山石上,一個趔趄滑下了棧道,又爬了上來繼續(xù)跑。有人發(fā)現(xiàn)他匆忙的身影,開玩笑讓他不要催命似的著急,也有人皺著眉擔(dān)心。正抱臂聽趙文方說話的符欽若聽到了有人奔來的動靜,轉(zhuǎn)過身,果然看到施詩磊跑到了自己面前。他好像沒有看到其他人,就連導(dǎo)演跟他說話也沒有回應(yīng)。施詩磊上氣不接下氣,咽下去的唾液里好像帶著血液的腥味?;野椎淖齑揭粡堃魂H,鼻翼微微顫抖著,還沒開口,就先紅了眼睛。數(shù)九迎春春更惡,飄零話酒酒翻卑。“酒鬼……”白氣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施詩磊披在身上的羽絨服松了,耷拉在肩上,吃力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語句。符欽若牙關(guān)發(fā)緊,怔怔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眼眶發(fā)紅,立即將目光落低。他看到施詩磊褲子上的污泥和水,還有開始融化的殘雪,心漏跳了一拍,“你摔了?”“這是你寫的嗎?”施詩磊沒管他,自顧自從包里翻出了速寫本。符欽若低頭看到用鋼筆描畫出的消寒圖已經(jīng)被水跡暈染開,一片殘破的紅葉貼在上面,寫在上面的詩句已經(jīng)模糊不清。花開了幾朵?紅色的,淡了痕跡。一時間好像滿紙都紅了,似乎滿樹都開了花。如同春已經(jīng)到了。符欽若脫力地笑了笑,抬頭問,“你撿到的?”施詩磊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沙啞,不答反問,“什么叫做‘怎奈人言亦是欺’?”不等他回答,施詩磊合上速寫本,用力往他身上拍。聲音很悶,也很響,一連好幾次,看得周遭的人目瞪口呆。符欽若佇立著,任他不斷用本子打自己,眉頭皺著,好幾次想要開口,話卻是被他的眼淚逼了回去。“對不起……”符欽若不知話要從哪里說起,也不知自己的道歉是從哪里開始的。施詩磊最后一次把速寫本往他懷里砸,再也忍不下去,眼淚好像已經(jīng)絕了堤,不斷從眼眶里涌出來。他站不好,整個人都蹲在了地上。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毫無尊嚴(yán)也再沒顧及,抱頭痛哭。符欽若緊緊抿著嘴唇,低頭看著他像篩子一樣發(fā)抖的身體,后頸上的皮膚一片霜白,隱隱透著激動的紅殷。相機從肩上滑下來,一聲悶響落在地上,施詩磊渾然不覺。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符欽若緩緩蹲下來,手放到他的背上,“別哭了?!?/br>他埋著頭哭,動作因此停了一停。好像是錄影帶卡住,只停了半秒,再出現(xiàn)的畫面突兀得如同轉(zhuǎn)了情境。施詩磊的身體一晃,雙膝撲通一聲跪到了冰冷潮濕的棧道上,一把抱住了符欽若。熱淚淌到了符欽若的頸窩里,他腳下一滑,也跟著跪到了地上。四下仿佛就此安靜了下來,整片靜謐得沒有生機的樹林,隱約回蕩著施詩磊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收斂自己的情緒。符欽若怔怔望著樹林的深處,目光收回時,落到了施詩磊的肩頭。他感覺自己的毛衣就要被眼淚打濕,心底自嘲地笑了一笑,鼻子忽然有些泛酸泛涼,他把施詩磊揉進(jìn)了自己的身體里。施詩磊的速寫本里也記了一首冬至的詩,用鉛筆寫下來的,隔著車窗,光線下看得不甚清晰。符欽若摩挲著上面的文字,無聲地嘆息。刺骨冬寒銷未盡,傷心春草避還生。眉心輕輕蹙起,他低頭看著趴在自己大腿上睡著的施詩磊,用指尖悄然擦掉他臉上的淚痕。哭了太久,最后施詩磊還是因為太累睡了過去。保姆車?yán)锲渌硕紱]有吭聲,但都無一不是時不時用探究的目光看他們兩個。大抵誰都沒有料到竟然會在電影外景片場看到這么戲劇性的一幕,他們二人從前發(fā)生過什么,該有多么刻骨銘心,才值得哭得如此傷心。施詩磊睡著以前,趙文方在符欽若耳邊輕聲說,三年來從來沒有看過施詩磊這么難過。難過是什么?它會不會過去?終將舊憶凝霜黯,忍使哀言繞夢輕。符欽若彎下腰,把施詩磊往懷里抱,低頭吻了吻他的額角,也不知這冬天幾時才能真正過去。汽車來到景區(qū)門口,符欽若把睡得迷迷蒙蒙的施詩磊叫醒。陪同他下來的幾個同事看著他,都有些擔(dān)心,相反地,看符欽若的目光也都帶著幾分不確定。施詩磊從車?yán)锱莱鰜?,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似的,怔怔靠在符欽若身旁,目光呆木,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們的話聽清。“回去注意休息啊?!崩钼x看他這么失魂落魄,不禁憂心。施詩磊抹了一把臉,目光似乎還是沒有焦點,問,“我的相機呢?”李鈞看他還記得這茬,急忙把幫他背下來的相機雙手遞給他。他沉了沉氣,看向一旁的符欽若,隱約露出幾分不滿,道,“照顧好誒!”符欽若點頭。他注視他良久,最后xiele氣,扶著額頭說,“真是受不了你們這種文人了!快走快走,晃瞎了眼睛!”施詩磊淡淡瞥了他一眼,背著相機自顧自往外走。“謝謝。”符欽若追之前不忘說,“替我跟趙導(dǎo)道聲歉?!?/br>施詩磊擦了好幾遍也沒有把淚痕擦干凈,總覺得臉上留有印記。身體發(fā)虛,多多少少有些缺氧過后的癥狀,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景區(qū),手臂忽然被追上來的人攥住。“放手!”施詩磊不悅地掙扎。符欽若只好放手,說,“你走錯了,我車放那邊?!?/br>施詩磊腳步戛然停下,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只看到一輛路虎孤零零地停在停車場里。“開這種車,耍帥啊?”仿佛什么都能觸到他的逆鱗,施詩磊白了他一眼,快步往車走去。還沒走到,符欽若已經(jīng)先一步開了車鎖。施詩磊看到閃爍的車燈,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跳了上去。沒過多久,符欽若也上了車,相機卸下來放到一旁,提醒道,“安全帶?!?/br>施詩磊取下自己的相機,沒吭聲,也沒有動靜。“施詩磊?!狈麣J若皺起眉。一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施詩磊就來了脾氣,嚷嚷道,“我就是不系怎么著?你不會開車???滑出山道死了算了!”“殉情?”符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