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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平時不開。這光線不夠亮?!?/br>施詩磊想起來自己也是今天才進(jìn)符欽若的房間,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也不奇怪。“真漂亮?!笔┰娎诎蜒澩忍崞饋?,雙腳放進(jìn)熱水里,又迅速地縮了回來。“熱?”符欽若彎腰用手試了試,“我剛剛用手肘試過,覺得正好?!?/br>施詩磊搖搖頭,“不熱,是我腳太冰了。”他說著,慢慢把雙腳重新放回?zé)崴铮挥X得溫暖漫上了腳心和腳背,沿著血脈竄上來,舒坦得感嘆了一聲。“這盆子挺大的啊,你也把腳泡進(jìn)來吧。”施詩磊看他光著腳穿一雙涼拖鞋,雙腳看起來沒什么血色,就對他揮揮手。符欽若猶豫片刻,把兩邊褲腿折起來,露出了光潔的腳踝。施詩磊雙腳取出來搭在盆子邊緣,等符欽若把腳浸進(jìn)水里以后再放回去。這盆子著實挺大的,放兩雙腳也不嫌太擠。施詩磊捶了捶膝蓋,偷偷抬眼瞥見符欽若雙手撐在凳子邊緣,頭一直低著不知是發(fā)呆還是看水盆,眉眼都陰在額發(fā)下,含蓄著本來就薄弱的燈光。一直沒有人說話,只聽到外頭叮叮咚咚的雨聲,似乎真的下了冰雹,打在瓦上砰砰砰作響。讓房間更安靜了。施詩磊輕輕咬了咬嘴唇,忽然想起什么,“??!我們來讀詞吧?!彼f著轉(zhuǎn)身,好不容易夠到放在圓桌另一邊的背包背帶,把包給扯過來,掏出里面那本白石道人詩詞集,“一點兒也沒濕?!?/br>符欽若抬頭,看他欣欣然翻開書本,再度低下頭,淡淡笑了一笑。“你是直接照著影印本抄的嗎?”施詩磊翻了幾頁,在一頁定住。他搖搖頭,“還是挑自己喜歡的來依次抄的?!?/br>施詩磊眨眨眼,“那你最喜歡揚州慢?”“不是?!币姷绞┰娎诎涯_踩到自己的腳背上,符欽若稍微把腳縮了一下,“韓師傅是揚州人?!?/br>“哦……”施詩磊了然點了點頭,把本子合上雙手給他,“吶,你先念。”忽然一大塊冰雹砸到了窗沿上,嚇了他們一跳。施詩磊看了一眼窗戶,回頭對符欽若笑了笑,“讀吧。”他垂下眼簾,還是在開口前先抿了抿嘴唇,才慢慢把詞讀出來,“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云去。數(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雨。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今何許。憑闌懷古,殘柳參差舞?!?/br>符欽若的聲音很安靜,聽著聽著,仿佛連雨聲都安靜下來了。施詩磊看他把詞讀完,在他抬起頭時對他笑了笑,“你聲音真好聽。”他莞爾低下頭,沒說話。施詩磊雙手撐在圓凳兩旁,低頭看著他們的雙腳浸泡在明晃晃的水里,都跟白玉似的。他忽然笑了一聲,把腳踩到符欽若的腳背上。他下意識就把腳給移開,反倒是濺出了水花。施詩磊卻沒放過他,還是再度踏到了他的腳背上,腳趾還在上面撓了撓。符欽若的臉?biāo)查g就紅透了,過了很久也沒抬頭。“你怎么啦?”施詩磊竊笑著,明知故問道。符欽若眉心皺得緊緊的,良久,他輕輕搖了搖頭,倒是不再躲了,只說,“沒什么?!?/br>他這個樣子反而讓施詩磊覺得沒趣,努起嘴巴點點頭,“哦?!?/br>這下子倒是安分了許多,施詩磊還是把腳踩在符欽若的腳上,聽他一首一首讀著詞,時不時說說這個說說那個,都是跟詩句有關(guān)的東西。讀到后來,連水也漸漸涼透了。“水涼了,我再念一首,就睡覺吧。也很晚了?!狈麣J若輕聲說。施詩磊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或許也是因為溫差大,水才涼得快。他點點頭,卻沒吱聲。“雁怯重云不肯啼,畫船愁過石塘西,打頭風(fēng)浪惡禁持?!彼緛砭统领o的聲音更加放緩了節(jié)奏,輕緩得好像梅上要融化的瑞雪,“春浦漸生迎棹綠,小梅應(yīng)長亞門枝,一年燈火要人歸?!?/br>聽到最后一句,施詩磊心里咯噔了一聲。他看到符欽若放下書看向自己,咬了咬嘴唇,說,“我拿水去倒,然后上樓洗澡了。你用樓下的浴室吧?!?/br>施詩磊穿上拖鞋,蹲下來端水,正好看到符欽若把腳穿進(jìn)拖鞋里,腳踝上也沾著一顆一顆的水珠。他還是忍不住,抬頭問,“晚上我想跟你睡。爺爺奶奶不會生氣吧?”符欽若微微一愕,說,“你晚點再過來吧,我給你留門?!?/br>“嗯?!笔┰娎趹?yīng)了一聲,端起水盆就趿著拖鞋走了。浴室里的水都已經(jīng)變清了,施詩磊回到房間拿了換洗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他和平時一樣,坐在床上把嫩足霜擦好,套上睡眠襪以后窩上了床。明明爺爺奶奶住在一樓,離得那么遠(yuǎn),可施詩磊還是在床上躺了老半天。他忍不住從枕頭底下翻出手機(jī)給符欽若發(fā)短信,問他睡了沒有。沒過多久符欽若就回了短信:沒,你還下來嗎?施詩磊驀地坐起來,快速回了過去:嗯嗯,我現(xiàn)在能下去了嗎?你那里有沒有兩個枕頭?他握著手機(jī),等了一分鐘看到符欽若回了短信過來,立馬下了床。對于老房子,施詩磊最不喜歡的到底還是木樓梯和木地板,只要穿上拖鞋,無論路走得有多輕,也還是會發(fā)出聲音。施詩磊抱著枕頭,連鞋都沒穿,就只穿著睡眠襪下了樓。他摸黑走到符欽若的房門口,手指輕輕一推就把門推了進(jìn)去。房間里的燈都關(guān)了,黑乎乎的一片,好在施詩磊也沒從這個房間離開多久,結(jié)構(gòu)都清楚,走進(jìn)去時沒有碰倒東西。適應(yīng)了黑暗以后,施詩磊甚至能看清物件模糊的輪廓。好不容易,他走到雕花大床邊。這時節(jié)還沒有蚊蠅,符欽若也沒放下床簾。施詩磊彎下腰湊過去,模模糊糊看到符欽若的臉,卻不信他竟然到現(xiàn)在還沒有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來到了自己身邊。“欽若哥哥?!笔┰娎谳p聲叫了一聲。符欽若睜開眼,只見到施詩磊抱著枕頭捂著小半邊臉,一雙眼睛在黑暗里亮得驚人,透著瑩瑩的光芒。他皺了皺鼻子,蠻不高興道,“你裝睡啊,我冷死了。”符欽若起身掀開被子讓他坐進(jìn)來,一邊移枕頭一邊問,“怎么不多穿點?”“才幾步路。”施詩磊把枕頭擺在他的枕頭旁邊,拍拍松軟,“我要睡外面。”說著就脫掉睡眠襪丟在踏腳上,縮進(jìn)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