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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斗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8

分卷閱讀58

    己又回到了那個被楓葉簇擁的房子里,他躺在床上,望著天窗落滿了紅葉。

紅葉洋洋灑灑,仿佛熱烈的鮮血。

他的家庭成員正商量著把他捐出去,捐給一個美好的教會,讓里面的人好好地管理他。這樣的家庭會議開了無數(shù)次,尤其在他的兄弟長了毛之后,如此的討論就像例會一樣準時。

每次這類家庭會議開始的前一天,他都會犯錯。隨便犯點什么錯,然后身上被抽得一條一條。

他覺得他越來越不怕疼了,可能是每次傷好之后,那皮膚都會增厚一層,以至于現(xiàn)在抽個十幾二十鞭,他還能安然地躺在床上看風景。

不過要說一點都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潮濕的天氣讓他的傷口發(fā)紅,后背的位置也沒有辦法好好結痂。

他翻了個身,可另外的地方更疼了。

或許他今晚可以摸進儲物間偷點止疼藥出來,他得小心了,如果被發(fā)現(xiàn),那疼痛大概會出現(xiàn)在更令他煎熬的地方。

他的眼淚流了出來,流了好一會,他才知道他在哭。

其實他對哭的感覺一直都很陌生,因為他的兄弟哭時是喧鬧的,而他的哭卻是安靜的。就像體內的水分太多了,突然涌出來那樣。他的枕頭被汗水和淚水弄濕,讓他不得不翻了個面。

現(xiàn)在他坐起來了,后背疼得更加明顯。

他想扭頭去看自己的傷怎么樣,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他都轉不過頭。

他的脖子和腰布滿了淤青的痕跡,他回憶了一下,那大概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的結果,不過好就好在他年紀小,這樣的痕跡在他身上停留不了多久。

一周之后他要隨同家人去參加一個教會的晚宴,所以父母會很謹慎地讓傷口在那之前愈合。

他不喜歡那個教會,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人們用看食物一樣的眼神打量他,那讓他吃不自在,喝不自在。

這樣的眼神他在養(yǎng)父的身上見過很多次,他覺得過不了多久,毛都長出來的兄弟也會露出如此的表情。那是一種像野獸一樣的神態(tài),每次露出如此神態(tài),他們便化身為野獸。

這是流淌在這個家庭血液里的詛咒,他沒有他們的血,所以不會自然而然地擁有這樣的表情。

但不代表他不可以改變。

對付野獸的方法,就是變成更兇猛的野獸。

而怎么才能更兇猛——他還沒想好。

家人的聲音更嘈雜了,他們好像爭吵了起來。

他們爭論到底是把他送到有黑色袍子的地方,還是紅色袍子的會堂。

那兩個地方他都去過,他沒看出有什么差別。

那本動物的畫冊就是從這樣的袍子底下拿出來的,一本上冊,一本下冊。封面也和他們的袍子是一樣的顏色,一本黑色,一本紅色,上面燙著正確的字。

于是他必須趴在地上,表達自己的感激和虔誠。

眼淚更多地流出來,后背疼到不可思議。

好像又有一鞭子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渾身的肌rou跟著繃緊。皮膚被粗糙的繩子扯出裂口,疼痛火辣且尖銳。

而后有人問他——疼嗎?

他說,疼,疼,好疼。

鞭子沒停,繼續(xù)抽打,抽打了一會,那人又問——疼嗎?

他說,疼,求求你,救救我。

可惜那人還是沒停,一鞭一鞭,從他身上抽出了紅葉。

隨著鞭子揮舞,紅葉便晃動著飄落在木地板上。被踩得吱呀作響的木地板也被染紅了,紅出一片浩瀚的天地。

等到整個房間都變成紅色時,抽打總算停止了。

那人捏著他的下巴抬起,眼睛深深地看進他的靈魂,那人說——你要學會感激。

感激你有了遮風避雨的地方,感激我們給你果腹的口糧。感激命運眷顧,未曾將你遺棄,感激你的父親予你以律己的戒條,母親予你溫暖的懷抱,兄弟予你關愛,驅散孤獨,讓你污穢的靈魂不再于火湖中燃燒。

詩人的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上,掉出一個一個黑色的印子。

他說是,我要感激。

我本不該擁有人類的軀殼,不配享有獨立的靈魂。我是泥里的蟲,是溝里的鼠,是飲著人類血液生長的毒,是玷污圣堂的罪。

所以請把我的rou身撕開,讓鮮血物歸原主。請把我的靈魂抽出,讓我看到己身的齷齪。請賜我疼痛,賜我傷痕,于是我便從中感受到幸福,感受到救贖。

那人的手摁在詩人的腦袋上,把他摁到自己的腳邊。

詩人親吻著他鞋前的地面,一下一下,直到血液沸騰,眼淚和汗水化作河流。

詩人閉上了眼,他想在河流中沉淪下去。

那紅色和黑色的海洋翻滾著,好似在接納他的獻祭。

第三十二章誰說你不喜歡我(下)

詩人醒來的時候,情圣坐在旁邊的椅子里睡著了。

詩人望著窗簾一會,輕輕地動了動。他渾身都在痛,不過還好,這痛比夢里的輕。

情圣睡得很淺,輕微的響動馬上讓他睜眼。

詩人打量著他的臉片刻,問——“是我被你救活了,還是你陪著我一起死了?”

情圣啞聲笑開,他把椅子拉到詩人的床邊,摁了摁他的被子,道——“感覺怎么樣?”

“是死了的感覺還是活著的感覺?”詩人也笑,但一笑就筋骨疼,所以他笑得很含蓄,自己回答——“前者沒有感覺,后者……不提也罷?!?/br>
情圣把手從被子的一邊伸進去,抓抓他的手。

可惜詩人還沒好好地感受一下他手的粗糙和溫度,情圣便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把手抽開,從床頭的鐵盤上拿過一根大麻點燃,送到詩人的嘴邊。

“啊,太好了,你還知道幫我止疼?!痹娙讼胫巫约鹤饋?,然而并不能,于是便把頭側向情圣的一邊,稍微吸了一口,回歸正題——“飼主怎么樣?”說完又忍不住補充——“如果消息不好,就不要告訴我了?!?/br>
“他的比你情況好,佩羅守著。”情圣的表情松懈了,他說的也許是真話。

看來活著的感覺也不是那么不值一提。

情圣也摸過一根大麻點燃,此刻他和詩人一樣需要放松。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你睡了三天。佩羅連夜把隔壁省的醫(yī)生運過來,就怕你們倆有什么閃失。你知足吧,你這條命比很多斗獸都貴了。”情圣說。

詩人當然知足,他從跟了昆卡的那一天起就特別知足。畢竟不是每一頭斗獸都像自己那么幸運,能有一個愿意把他們當成真兄弟的飼主。

在詩人的童年和少年時光里沒有遇到多少對他好的人,所以現(xiàn)在能遇到這么一個——也算是某種彌補。

詩人把手伸出來,晃了晃。

情圣愣了一瞬,而后重新握住。握了一會,情圣便想松手,但詩人不讓,反而緊了緊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