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好在，把梳子還給她，然后我們就認識了。”

    至于那其中曲折的真正因素，已經(jīng)被兩個人用“感冒嗓子啞了”這一借口一筆帶過。事先串供的時候連恰小心翼翼，一個細節(jié)一個細節(jié)，甚至核對到了吃了什么感冒藥才好這一步，藍森倒是耐心地一句一句都聽了，也不評論好與不好，只和連恰說了一句“我記住了”。

    至此，兩個人的對話氣氛還算和諧。

    當然，說是對話，絕大多數(shù)都是連鋒在問，藍森回答。

    連鋒對這種狀況感到滿意，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桌子對面的青年在順從他的意愿，這讓他得出藍森在用坦誠的態(tài)度討好自己的結(jié)論，盡管回過頭一想自己被討好的理由又覺得噎得慌，可這總比對方對自己不屑一顧舒服多了。

    姑娘大了，總有一天會有某個小子把她娶回家，可連鋒一直以為那還要再幾年后，也許是自己好友的兒子，也許是認識的可靠的青年，總之……總不該是這么突然的。

    他拒絕去想象女兒結(jié)婚那天會是什么樣子。

    “咳……說了這么多，那我問你，你是怎么看我女兒的？”

    這個問題有點過于籠統(tǒng)空泛，以至于藍森花了一點時間去思考，他剛端起咖啡杯想喝一口再回答，卻發(fā)現(xiàn)連鋒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在我眼里，我女兒特別傻?！?/br>
    “…… ……”

    “我很矛盾，既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可以一直護著她，不會欺負她的人，但她不管找了誰回來，我又都沒辦法放心。我就這么一個傻閨女，她和她mama一樣好欺負，要是認準了誰，絕對一頭栽進去，遇人不淑的話，她根本是被人賣了還要幫著數(shù)錢?！?/br>
    “…… ……”藍森張了張嘴，還是合上，決定安安靜靜聽連鋒絮叨。顯然，男人憋著這番話不是一天兩天，不能當著女兒的面說，就來當著他的面嘮叨。

    是嘮叨也是提醒，面前的父親笨拙地想為女兒保駕護航。

    “我知道恰恰很喜歡你，所以我才特別害怕，說真的，我挺希望她能不那么喜歡你，但你對她死心塌地，這樣不管怎么說，最后她不會受傷也不會吃虧，至于你怎么樣，我暫時不是很想關心?！?/br>
    連鋒一臉坦蕩，話說得理所當然，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他篤定了藍森聽到這番話會沉不住氣，然后他就可以再借機敲打幾句，告訴眼前這個被自己女兒喜歡上的青年他有多幸運，同時擺出自己身為長輩的威嚴來。一頓猛敲下去，自己或許會被當做刻板固執(zhí)的死老頭，但他又不在乎藍森喜不喜歡自己，重點是他要喜歡連恰。

    退一步說，要是因為這個就頂不住了，那剛好，現(xiàn)成的理由就擺上來了。

    并非真心實意希望走到那一步，只是不這么來一通，無論如何都不放心。

    連恰初中的時候就被同班男生惡意地欺負過，雖然她什么都沒說，但心細的林瑤發(fā)現(xiàn)了端倪，不聲不響地去學校打聽，才逐漸把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

    這件事讓連鋒后悔莫及，接著對女兒身邊的異性總有些防范過度，好不容易平安度過了高中，結(jié)果剛上大學第一年，白菜就被隔壁拱走，光是想想都覺得氣不順。

    連鋒說完了，著意觀察著藍森的表情，令他稍感意外的是，藍森看起來很困擾，嘴唇無意識地開開合合，似乎在演練腹稿，可無論怎么看，都沒看出生氣的意思。

    如果連鋒知道藍森被人當面說“娘娘腔”也沒什么反應的話，他大概就不會吃驚了。

    終于，藍森似乎是想好了回答的話。

    “我對恰恰的看法是，我非常希望有一天能和您成為真正的親人?！?/br>
    老男人端起咖啡杯，剛喝一口就差點被嗆得當場噴出去。

    然而，說這話的青年神態(tài)很認真，明顯不是開玩笑，連脊背都挺直坐正，直接結(jié)果是，坐在桌子對面的連鋒不由自主感到了來自身高的壓力。

    他當然不矮，問題是藍森更高。

    一張紙巾被很禮貌地遞到手邊，連鋒看看桌子對面的罪魁禍首，默默地接過紙巾擦了擦嘴。

    “請問，是我的話太過直白嗎？”藍森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這句話的威力這么大，思來想去，他歸結(jié)為自己不擅長委婉言辭，“實際上，我已經(jīng)盡我所能含蓄地表達了，非常抱歉，我并不是很擅長說話。”

    ——含蓄？不對，這個念頭根本就不該被說出來！至少現(xiàn)在不！

    連鋒擺擺手，示意藍森繼續(xù)，他沒關系，一點也沒被嚇著。

    “但這是我的真心話。我很確定，我很愛您的女兒，并且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她是個了不起的人，就我個人的意愿而言，我十分希望能和她共度一生。”

    “打住打住?！边B鋒抬起一只手，“你們年輕人動不動就把情啊愛啊的掛在嘴邊，你怎么就知道你的感情是真的？我怎么確定你不是說好話哄她？”

    “我絕沒有動不動就掛在嘴邊，除了父母之外，我只對恰恰說過愛?！彼{森一板一眼地回答，語氣仍然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不見生氣，也不見焦躁，“另外，如果我不確定我的感情，我現(xiàn)在也不會坐在這里和您談論這個話題?！?/br>
    “…… ……”

    “我是否只是在說好話，這一點應該讓恰恰來確認。而恰恰并不傻，她十分了解我，如果我真的隨便說什么話去哄她，她會非常生氣，而我之前和您說過了，我非常害怕她生氣。”

    “…… ……”連鋒覺得自己眼皮突突直跳，心里莫名梗得慌，但他發(fā)現(xiàn)他似乎沒有什么可以發(fā)火的地方。

    藍森雙手交握，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思索了一下目前說的話有沒有什么問題，快速地回想了一遍，他確信沒有，于是又繼續(xù)說下去了。

    “您剛才說，恰恰很傻，認準了一個人就會傻乎乎地一頭栽進去。這個我不好評判，因為她沒和我提起過類似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我應當是她的初戀?！?/br>
    連鋒一邊猛烈吸氣，一邊在心里默默數(shù)數(shù)。

    天知道他多想把眼前這個一臉淡然個子很高的藍眼睛混血兒教訓一頓，告訴他什么才是和長輩說話的姿態(tài)，張口閉口的初戀不初戀的，羞恥心呢！丟哪兒去了！

    老男人并沒意識到，他坐在這大張旗鼓地對付女兒的男朋友，本身好像也沒有含蓄到哪里去。

    “當然，她也是我的初戀，并且我想象不出我會愛上其他人。對我來說恰恰是特別的，這和她長什么樣子，有多高，學什么專業(yè)和性格都無關，不瞞您說，我認為在我們兩個之間，我確實是死心塌地的一方，并且我覺得這樣很好，我喜歡對她死心塌地?！彼{森笑了笑，那實在是個非常友好且表達善意的笑容，“所以，至少這一點，我不會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