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不這么想，」瘋子無辜地說，「每個人都是普通人。但如果你一定要把魔鬼的名頭安到什么人身上，那么隨便你?！?/br>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德雷爾，」犯人說，死死盯著眼前的人，「那時你還是個孩子，我也一樣，大學畢業(yè)在史密斯小姐……哦，那時她叫布萊恩夫人，在她的實驗室里幫忙，我第一次在那里看到你。還記得你和我說的話嗎？」

德雷爾張大眼睛，「怎么，我們見過嗎？」

邁克愣了一會兒，然后輕輕笑起來，「你忘記了，上帝啊，你忘記了，但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

他清楚記得那個金發(fā)的漂亮孩子坐在沙發(fā)上，即使孩子們總是漂亮的，你也難以找到這么漂亮的孩子。那金棕色的卷曲長發(fā)被精心梳理留到腰間，他的面孔線條精致到了極點，這一切完美的仿佛碰一下就會玷污。

同樣令人難忘的是他的眼神，他從沒想象過世界上會有這樣一雙冰冷而透徹的雙眼，以及它竟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小孩子身上。

這樣的眼神讓他有些難受，他走過去，「你jian，你是德雷爾對嗎？你母親讓我接你回家?！?/br>
德雷爾冷冷看著他，輕輕揚了揚唇角?！肝也幌肟匆娝膊幌肟匆娢腋赣H。」

邁克一時說不出話來，那個男孩把頭埋在膝蓋里，只留下一頭瀑布般的長發(fā)垂落下來。「我感覺很壞，我不該這么生活。你喜歡腐壞的食物嗎？」

邁克愣愣地搖搖頭，無論如何想不明白這種話為什么會從一個天使般漂亮的小孩子嘴巴里說出來，以及如何哄他聽話，他可不想剛開始工作就被惹得上司、以及上司的兒子不高興。

那孩子繼續(xù)說，「爬滿蛆蟲腐敗變質的東西，聞到就令人作嘔，在我做那些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的事時候，我覺得我就是那種東西，不能容忍?！?/br>
「你怎么會這么覺得呢，」邁克干巴巴地說，「一切都是好jian的，你長得這么可愛又有錢……」居然還這么跟自己過不去會遭天譴的，他想。

那個小孩嘆了口氣，「沒什么區(qū)別，都是令人作嘔的東西而已，精神上的腐爛比rou體上更加可怕，物質上富有的人墮落起來同樣致命，甚至更加可怕，因為金錢始終是人類精神最大的催動力之一?！顾蓯鄣赝犷^想了想，「而且這和有錢和長相沒關系，我得對自己的靈魂負責，讓自己過得更好。所以我不會跟你去的。」他坦率地看著他。

邁克卻沒膽子把他拽起來丟到車里去，他覺得再談下去他和這個孩子的地位就很難繼續(xù)平等，因為這個人比他聰明太多了。而后來他知道，他已經受了這個孩子的影響，由那漂亮的臉蛋說出的質問的話，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也許因為他那以后的生活總在不斷遇到德雷爾所談論的事，他必須得做出些讓自己極為不快甚至惡心的行為才能得以生存，而所有的人都認為那種墮落是正確的。這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在這么多年后他又看到他，他變了很多，那雙眼中的色彩依然瘋狂卻更為熱情，他總歸能讓自己生活得更好，邁克笑起來，我也生活得很好，雖然和當年預計的不太一樣。但我至少沒有變成腐臭的垃圾。

「德雷爾，你會和我一起走嗎？」他問。

德雷爾奇怪地看著他，然后笑起來，「和你去干什么，去當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嗎？我只是個瘋子而已，沒功夫干那么偉大的工作，我得回去打游戲了，還沒有最后通關?！?/br>
他放下書，笑嘻嘻地說，「這世界多美好，有好玩的游戲，好吃的甜點，漂亮的女孩子，我喜歡這個世界！」他拍拍他的肩膀，「也包括你，和那個上帝，那家伙的性格正直得可以省下不小一筆心理醫(yī)生的費用……」

門被打開，威廉的腦袋探進來。「哦，你醒了，我得去告訴麥森一聲。走吧，德雷爾，我們完工了?！?/br>
邁克看著德雷爾精力十足的身影跟在他身后離開，他并不覺得這世界多么可愛，但覺得到處都有可愛的風景。他想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弄得剛推門進來的麥森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罪犯在發(fā)什么神經。

「我只是想象了一下，」邁克笑著解釋，「德雷爾和你們那個探員難道是朋友嗎？這世界真是太荒誕了?！?/br>
可員警不理會他的調笑，「你最好告訴我，你把衛(wèi)森弄到哪里去了！」他咬牙切齒地說，表情陰沉。

邁克奇怪地看著他，「衛(wèi)森？那個黑發(fā)美人嗎？他前幾天說去吃飯，突然就失蹤了，真見鬼，如果找到他我就不會待在這里了！怎么……你認識他？」

衛(wèi)森試了一下醬的味道，覺得已經差不多了，便把鍋子端了下來，這時外面?zhèn)鱽黹T鈴的聲音。

他從貓眼里看了一下，他的臨時上司和新交的朋友并排站在門口，兩頭燦爛的金發(fā)映著傍晚的夕陽，像道奢侈的風景。

他打開門，「你好。」一邊禮節(jié)性地在兩個朋友的臉上碰了一下。

威廉高興地接受了他的禮節(jié)——基本上威廉是個喜歡住別人身邊蹭的人，德雷爾高興地回了禮，然后一陣風一樣撲到廚房里，「好香！衛(wèi)森，你在做飯嗎！人類的直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靠的東西，我就猜這時間到你家里肯定有好事！」他興奮地在廚房里四處尋覓。

「所以我就被他硬拉來了，」威廉說，打量衛(wèi)森，「介意我們留下來吃飯嗎？」

「他不是都已經吃上了?！剐l(wèi)森說，注意到威廉的目光，「怎么了？」

「你這幾天跑哪去了？」威廉問。

「哦，我在餐廳碰到一個美女，一起玩了三天，剛剛才回來?！顾郎窭硭斎坏卣f，走到廚房里把德雷爾趕開。

威廉瞪著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缚墒?，」他說，「那個案子呢？你就辦到一半跑去玩了？」

「不是已經結案了嗎？」衛(wèi)森說，「我把那些家伙的具體情況都放在你的留言信箱里了，抓捕工作相當輕易，那里全是軟腳蝦，唯一雇了個殺手還碰到我。所以我想我離開應該沒什么關系，畢竟難得有一個女人不介意和我約會……」他嘆了口氣，這張臉蛋讓他在私生活方面十分不便。

「我電話的留言信箱壞了！」威廉說，揉揉眉心，「而且你該去向麥森匯報，他才是你的直屬上司！你只發(fā)他那一串帳戶弄得大家一頭霧水，他緊張得要死——」

「我不喜歡那家伙。」衛(wèi)森說，點著一邊煙，繼續(xù)弄他的飯，看來今天要加量了。

「我不宰了他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你不是辦完這個案子就復職了嗎，我向帕努艾爾申請一下到你那邊去好了。」

「他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