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元桑望去，繼續(xù)道：“我想出府。”

    賀羽在一旁吞吐附和道：“王爺，今天是孟漁......”

    元桑似乎明白。半刻，才把眼神從那副水仙畫上挪開眼睛，直身對(duì)賀羽說道：“出來?！闭f完大步踱出了書房。

    賀羽望了眼趙慕青，說道：“等我，去去就來?！?/br>
    趙慕青著急出門，眼下生怕激怒元桑，也不敢貿(mào)然有別的話語，只得站在書房中候著。

    第99章 晏城篇（十二）

    一旁的刑上郎又開始打量起趙慕青，苦笑道：“你看，邢某也好歹算是一代臭畫匠，路過這晏城，你們王爺沒給我添一杯茶，一口酒，便直接拉我來這書房，讓我畫上水仙，問了才知是為一位姑娘畫的。哈哈，若真如此，那邢某也算有幸為王爺添磚加瓦了?！?/br>
    趙慕青哼道：“添磚加瓦？看來要令刑上郎失望了?！?/br>
    刑上郎一愣，還以為是小兩口在置氣，只得從旁斡旋起來：“姑娘何出此言，邢某可是一口氣足足畫了十三副，一刻也不得停歇。這最后一幅，王爺才滿意。邢某與王爺相識(shí)十余載，從未曾見過他對(duì)一位女子如此上心。王爺，待姑娘可真好！”

    興許是安慰聽來才更讓人難過，趙慕青聽完頓時(shí)渾身顫了起來，此刻就像個(gè)無助的孩子。她望著刑上郎，臉上的淚珠嘩啦就這么躺了下來，壓著嗓子，哽咽哭道：“刑上郎匠心獨(dú)運(yùn)，涂山描水，無不絲絲入扣，栩栩如生?？扇舢嬋耍欠衲墚嫻钱嬓?？他對(duì)誰都好，是固然好?？晌í?dú)對(duì)我，不好！”

    刑上郎一愣，直呼道：“姑娘這是......可是邢某說錯(cuò)了什么？”

    趙慕青甩著淚花直搖頭，終于緩抬步子走上案前，轉(zhuǎn)至案臺(tái)后，想看清案桌上的水仙。剛走過去，就被案后一把匕首引住了目光。

    兩顆金絲木托著一把寶石璀璨的紅黃短匕，她盯著那匕首，眼里又發(fā)了光，抬眼向刑上郎望去，索性案桌上的一盤水仙擋住了刑上郎的視線。

    她往那匕首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挪手便拿起那匕首，迅速回塞在自己袖子里。然后假意撇了眼那副水仙畫，又若無其事的走回了原地。

    剛回到原地，元桑便抬步進(jìn)來。趙慕青心里一緊，袖口中那匕首幾乎蠢蠢欲動(dòng)。千鈞一刻之時(shí)，心下激丈起來，呼吸急促，死死的攥住那短匕。

    片刻掙扎之后，她抬眼望向元桑，見他已經(jīng)像一陣風(fēng)一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已路過自己身旁，又連忙捂住自己袖口。

    這一系列動(dòng)作下來，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元桑已立在案臺(tái)旁，眼也不抬，低頭望著那副未完成的水仙畫，淡道：“去吧?！?/br>
    趙慕青終于松了緊繃的神情，剛轉(zhuǎn)過身，又聽元桑聲響淡起：“你那要匕首有何用？”

    趙慕青一愣，顯然元桑是發(fā)現(xiàn)了她偷取匕首的事。定了定神，背對(duì)著他，轉(zhuǎn)而諷道：“寶刀配英雄，怎么配？插至他心口！”

    元桑眉眼微皺，說道：“不是說過不要做這些愚蠢的事么？”

    趙慕青苦笑道：“愚蠢？王爺，權(quán)者用眼殺人不見血，弱者逼至蕭墻只配舉屠刀，你又怎么會(huì)不明白這個(gè)道理?！?/br>
    元桑怔怔的站著，雙眼像幽深的湖底，找不到一絲曙光，立在案后，一言不發(fā)。

    趙慕青嘴角一斜，不知道在嘲諷元桑還是自己。良久，定了心神，才收回頭朝屋外走去。

    賀羽候在屋外見她出來，連忙說道：“我們走吧?！?/br>
    趙慕青聽完便徑直挺胸往庭外走去。

    剛到庭口，四五名衣色各異手持刀劍的人候在大門口，朝賀羽點(diǎn)頭示意，便尾隨在趙慕青身后。一名手里提了些香燭祭品的侍女也跟了上來。

    趙慕青眉眼皺怒的奇高，盯著跟緊在身后的眾人諷道：“元桑太高看我了，她不死我怎么能跑？何必找那么多人監(jiān)視我?！?/br>
    賀羽連忙接道：“王爺是擔(dān)心你的安危，既然開口讓青青你出府，就無謂多說，咱們走吧。”

    趙慕青方才息了聲，出了門，往府口早已備好的馬車上坐去。

    馬車顛了半個(gè)時(shí)辰不到，便到了水仙鄉(xiāng)。趙慕青下了馬車。

    四周看去，頓時(shí)瞪住。

    從來都只是聽賀羽所說，如今看了這滿圃含苞待放的水仙，內(nèi)心一股股震撼才旋了起來。

    這水仙愈開不開，鱗莖青翠挺立，球莖微微聳尖露出些許白頭，雖然還得過些日子才綻放開，與她來說無謂是花間極樂。

    不由自主想花圃中走去，直到隨著賀羽走到孟漁墓前。

    賀羽回頭望了她一眼，把祭品遞給趙慕青，什么也沒說，停住腳步，站在遠(yuǎn)處。

    趙慕青獨(dú)身向墓前走去，摸著墓碑上孟漁二字，緩緩跪下，滴答著淚花，開口即喃道：“阿孟哥，你睡在這里可好？看這望不到邊際的水仙花，是不是像青青抱著你？”

    說完正開身子，拔開火折子，點(diǎn)了兩根白燭立在墳前，燒起紙錢來。嘴里喃喃自語道：“生前總是不夠錢花，你愛吃的東西也總是讓給我，衣裳也不愿添件好的，去到那里總不會(huì)愁了?！?/br>
    趙慕青說完，不由自由望向這周邊的水仙，又忽的冷笑了起來，像元桑此刻就在她身旁說了些什么刺激到她，轉(zhuǎn)而眼里悲痛，又自語狠絕念道：“元桑，你不死我不活！”

    她在墓前哭訴了許久，方才起身又向這滿圃的水仙望去，接而腳步邁了起來。

    賀羽見她祭拜完，趕緊上前喊她：“我們?cè)摶厝チ饲嗲??！?/br>
    趙慕青道：“我想自己走走?！?/br>
    賀羽接道：“王爺說祭拜完即可帶你回去，不要多耽擱?！?/br>
    趙慕青道：“我不會(huì)偷偷跑掉，大仇未報(bào)，哪有顏面去別處。”

    賀羽一愣，望著趙慕青，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你一心只想著報(bào)仇......可曾有想過我們晏城二十余萬百姓的安危。我們晏城，如今誰也離不了王爺?！?/br>
    聞必，趙慕青雙顎咬的死死的，雙拳攥的死緊。又聽賀羽望向遠(yuǎn)處，說道：“我們晏城安全，越來越多的百姓移居于此。你看遠(yuǎn)處那群追逐嬉鬧的孩童，好不天真快活。若離了王爺，南方馬匪肆虐，水域流匪又竄起。這些孩童，馬上就會(huì)體會(huì)到本不該他們這個(gè)年紀(jì)懂得的東西?！?/br>
    趙慕青緊皺雙眉望向遠(yuǎn)處，雙顎咬的更緊。似乎是受了些觸動(dòng)，望了遠(yuǎn)處那群孩童一刻，又倔強(qiáng)撇開眼，拼命否定壓抑住自己搖擺了一刻的心緒，低頭厲念道：“與我何干！與我何干！殺人償命而已......”

    賀羽嘆了口氣，說道：“何干？家破人亡，四下流離，無枝可依......你是念過書的，在書中還見得少么？”

    趙慕青忽然落下一顆淚，抖著下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