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黎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卻能從他的眼中和站立的姿勢中，看出他的情緒，兩場爆炸之后他還能如此氣定神閑，若不是之前對他印象太差，褚黎對他或許還有幾分欽佩。

相對于被爆炸直接威脅的喻衍，褚黎卻更加狼狽，他的衣衫上都是泥灰，手掌也是黑漆漆一片，或許是急于搬開那么多的石塊，額頭上竟然還出了汗。

看到狼狽的褚黎，喻衍往前走了幾步，將他的手掌攤開，他這個動作十分親密，兩人手觸碰的瞬間，褚黎的心砰地就跳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感覺，看喻衍的眼神霎時間就變了。

喻衍從懷里拿出一塊手絹，“火藥中有硝石和硫磺，爆炸后會沾到了石頭上，現(xiàn)在到了你的手上，如果不注意會引起中毒，一定要擦干凈。”

他拿著手絹并不溫柔地給褚黎擦手上的硝石和硫磺，和褚黎一比手指更加白細(xì)，在褚黎眼中還透出了些優(yōu)雅，越看越好看。

褚黎驀然反應(yīng)過來，心亂跳，“那邊有水，可以洗掉?！?/br>
因為托起他的手，喻衍手上也沾了硫磺，他看看自己的手，“一起去洗?！鞭D(zhuǎn)頭囑咐魏漣，“你長久不見陽光，不要勉強自己，慢慢來?！?/br>
魏漣坐在洞口，陽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常年沒見過陽光，乍一暴露在陽光下，眼前白茫茫一片，過了好久才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終于看清了陽光底下的喻衍。

他青灰的皮膚在陽光下終于透出了一點暖意，對著喻衍點了點頭。

褚黎皺眉，事情的轉(zhuǎn)變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無法理解，怎么就這么一會，山神就和喻衍的關(guān)系那么……好了？

喻衍知道知道褚黎的疑惑，在小溪邊，邊洗手便與褚黎解釋。

“他并不是山神，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聽山神的吩咐做事，被山神蒙蔽了?！?/br>
“我從他那里得到了知道了一些事情，山神另有其人，我們還得需要他們的幫忙?！?/br>
喻衍話音未落，只聽身后傳來巨響，接連幾聲，震天動地。碎石飛擊，彈入他面前的小溪里。

喻衍心中一沉，臉黑了下來，產(chǎn)生不好的預(yù)感，回頭看去，果然身后一片狼藉，魏漣和他那四個仆人在的地方再次被亂石堆積，此時只能看到他們的上半身。

“魏漣！”喻衍咬著牙關(guān)，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轉(zhuǎn)身就要沖過去。

“小心?！睅茁暠ㄟ^后還沒有完全結(jié)束，經(jīng)過短暫的停頓后經(jīng)過再次傳來爆炸的聲音，碎石亂擊，直沖喻衍而來。

褚黎將喻衍攬住，帶著喻衍迅速后退才沒有被波及到。

爆炸之中，魏漣被四人緊緊抱著，他聽到喻衍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猙獰的臉上帶著笑意看向喻衍，“再見?！比缓箝]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罪惡深重，見到了喻衍，見到的光，他已經(jīng)了沒有再活下去的意義了。

爆炸聲接連傳來，石頭終于將他們掩埋，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那四人始終將魏漣緊緊抱住，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他。

在最后一刻，魏漣想，他早該死了?，F(xiàn)在終于死了，死亡才是他最終的歸宿，他這種人只配永遠(yuǎn)生活在黑暗中。他看向護在他身前的四個人默默在心中說了聲對不起，當(dāng)年跟他逃出皇宮的有數(shù)千人，只有他們四個留下了，真是傻啊，對啊，不傻又怎么會對他如此忠心。

☆、第二十九章

被火藥炸過的廢墟,空氣中還彌漫著濃厚的火藥味，碎石堆積，魏漣與那四人被埋在了碎石下，形成了巨大的石冢。

喻衍久久沒有說話，他沒想到魏漣竟如此干脆地選擇了死亡。

他只能想，或許對魏漣來說活著已經(jīng)毫無意義，這么多年,外面早已不一樣，魏漣熟悉的、魏漣恨的魏國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現(xiàn)在的晉國也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出去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還可能面臨晉國的追捕，最后終會狼狽不堪。他終為晉國十七皇子，心中還有僅存的尊嚴(yán)。

“走吧。”喻衍轉(zhuǎn)身,聲音干澀。對于魏漣，他什么都做不了,是他自己選擇了死亡。

褚黎是第一次真實的面對死亡，剛剛還在和他說話的四個人轉(zhuǎn)眼間竟然轉(zhuǎn)眼就死了，還是自殺，他雖不至于情緒激動,但也有震驚，心中隱隱的不舒服。他想到那四人說喻衍和那個是故人，他去看喻衍的表情，只看到面具下喻衍閉起的雙眼。

“他與你是故人？”他問喻衍。

喻衍睜開眼,眼中沒有太大的起伏，“算是吧，一面之緣?！睗u漸地他想了起來，有次魏王在王宮內(nèi)開賞花會，請了他去，讓他在眾人面前撫琴助興，那日魏漣好像是在的，不過人太多他只瞟到了一眼。

他呼出一口氣，感覺輕松了一些，拍了拍褚黎的肩，“死亡對他而言沒有多么可怕，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褚黎沉默了，沒有說話。

·

已經(jīng)到了正午，太陽在頭頂了，好在現(xiàn)在是春天，否則非得把人熱壞了。

喻衍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因為來時的嫁衣被脫掉了，他身上只穿著白色的里衣，他皺著眉頭，推了一下站在他旁邊的褚黎，“你回去看看劉小姐吧，這都大半天了，她不安全。”

“為什么不讓我跟著？”

“沒有不讓你跟著，咱們分開，說好的你去照顧劉小姐。”倆人早就說好了褚黎照看劉小姐，他自己一個人來山上的，誰道褚黎竟然跟來了。唉，不過，褚黎不跟來這事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與喻衍相處久了，褚黎漸漸被他鍛煉出來了，有點兒知道他怎么想的了，“你有什么不想讓我知道的？”

呃……喻衍一時無話可說，瞪眼看著褚黎。

褚黎抱著劍，他個子高把陽光全都擋住了，“你也說了，剛剛那幾個人是魏國當(dāng)年魏國國破后逃跑的魏國皇族，你卻與他們是故人，那你是什么身份？”

“你剛剛故意支開我，你與那人又說了什么？為什么他的態(tài)度突然轉(zhuǎn)變？又為什么告訴你這么多？”

“還有，你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褚黎的每一句話都問到了點子上，喻衍想，不虧是褚隼的兒子，還是遺傳了一些他爹的腦子的。

“咳咳?！庇餮苷玖似饋恚劬Σ[起，“人吶，總是有些秘密的，既然是秘密就不想讓別人知道?！彼聪蝰依瑁八?，我能不能不回答？”

褚黎被他看的不自在，背過身去，“說不說是你的事情，但是我會跟著去。君子坦蕩蕩，你若有什么不想讓我知道的，大可把我支開，我亦不會偷聽?！?/br>
喻衍笑了，眼睛都有了笑模樣，“謝謝了?！?/br>
褚黎沉默片刻，突然問到，“你與他是故人，那人死了你怎么跟沒事人一樣？”

“這個啊，”喻衍反而問褚黎，“你知道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