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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相遇,似乎所有轟轟烈烈的愛,也要有一個轟轟烈烈的開頭,以蚩尤的死亡為起始,以蚩尤的死亡為終結,他們的紅線糾纏千年,在紛雜翻復的宿命中下墜了一生。“好像……”他喃喃道,“都算不上美好?!?/br>“對?!崩铚Y道,“但卻整個改變了我,讓我變得不再像我自己?!?/br>蘇雪禪摸著應龍的鱗片,眼中顯出迷茫之色。“我一生下來,就是獨一無二的應龍,興云布雨,盤踞汪洋,我不需要有心,也不需要有情,我是天然的造物,理應也與天地融為一體,”應龍重新拍打雙翼,向未知的遠方飛去,“眾生的愛戴與我無關,眾生的畏憚亦與我無關,可看到你的那一瞬間……”“……好像有一根繩子,忽然牽住了我的心,把我從云上拉到了人間?!?/br>蘇雪禪淌著淚水,忍不住笑道:“那時候,我可還是一棵樹呢。”“是人是樹,又有什么分別?”黎淵輕聲道,“我的世界被你點亮了,就像渾噩迷霧中射來的一道光?!?/br>蘇雪禪驀然怔住。黎淵……以前的黎淵是什么樣子的?蘇雪禪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可和自己在一起時,他和全天下陷入熱戀的男人并無區(qū)別,蘇雪禪至今記得,在玉醴熱泉的那一晚,他環(huán)住自己的胸膛熾熱,手臂堅實,渾如擁抱著一個軟肋,又生出了更加牢不可破的鎧甲來守護它。包括他滿含愛意,每一次呼喚自己姓名的時候;在婆娑寶殿上為自己低唱綢繆的時候;以天地作榻,和自己纏綿云雨之間的時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深邃含情的目光,指尖撫摸過臉龐的悸動。“應龍感孕天地而生,但黎淵卻是為你才活過來的?!本摭埖耐鬃平鹆餮祝缤康膸r漿,“所以,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我都會答應你,哪怕你要離開我……同時帶走我的性命。”蘇雪禪嘴唇顫抖,終于控制不住,伏在應龍頂上大哭了起來。“看。”黎淵忽然道。一片火光溫柔的涌動,在蘇雪禪面前匯聚成一條閃爍的河流。他勉強抬起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望向前方,才發(fā)現,那條金光淙淙的河流里,漂浮著一瓣顏色潔白,精巧可愛的琉璃花。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情不自禁道:“這不是……”“這是你給我的報酬,小窮鬼?!崩铚Y的聲音帶著些許恍惚的笑意,“現在婆娑寶殿已毀,它就是世上最后一片琳瑯玉樹的花瓣了,價值當然也不能與先前相提并論,所以,把眼淚擦干,你可以再和我提一個要求?!?/br>蘇雪禪深深呼吸,凝視著面前絲絲縷縷的溫柔河水。——他用一瓣花朵,換來了一條龍的承諾。“那么……就讓我們毀滅擎天的四極好了?!彼┫律眢w,對黎淵沉聲道,“……毀滅擎天四極,讓天空破碎,將萬事萬物淹沒在滅世的洪水里——”“——既然要鬧,就鬧得大一點!”黃龍長嘯一聲,駕起萬里長風,朝極北之地轟然掠去!此刻,極北之地上的入口已經越擴越大,其下傳出的巨震也愈來愈接近地面,除了那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腳步聲,就是滔天噴涌出來的死魂亡靈,紛紛尖叫著逃向人間,猶如一海攪動的沸雪,把原本就晦暗不明的天光遮蓋得更加陰霾。封北獵厲喝道:“守住黃泉的入口,不能讓應龍靠近一步!”但他卻想錯了,應龍鋪天蓋地的雙翼僅是在上空停滯了一瞬,隨后便向更北方飛去,速度之快,近乎掀翻了半個極北之地的人潮人海!羽蘭桑道:“怎么……”“封北獵!”蘇雪禪衣衫手持長劍,自龍身一躍而下,正對著風伯雨師所坐鎮(zhèn)的整個遼闊的極北之地,彎似殘月的劍光奔逝雷霆,砉然向二人斬去,“你在往哪里看?!”封北獵一驚,但他們頭頂的巨龍在天空飆過巨大的風聲之后就朝著北方繼續(xù)飛翔,眼下,他們的面前只站著蘇雪禪一個人。雖然疑惑于應龍怎么會丟下菩提木一人,不過,封北獵還是錯身旋開了那道厲厲劍氣,不欲在這個緊要關頭與蘇雪禪糾纏太多,他側頭對羽蘭桑道:“殺了他,不必等吾王歸來后決斷了?!?/br>羽蘭桑的長袖振如雪色流云,轉瞬便移至蘇雪禪身前,她和封北獵同為逐鹿中僥幸逃脫的大能,自然不會把一個小小的樹妖放在眼里,縱然蘇雪禪身份特殊,可現在應龍不知所蹤,想要刷什么花樣,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勞。蘇雪禪的鼻端縈繞著數不盡的焦枯血腥之氣,猶如浸泡在一缸無形的血泉里,每呼吸一次,心頭的窒息粘膩感就更深一分。他的雙目燃燒憤怒的業(yè)火,臉上還殘留著半干的淚痕,他低聲道:“封北獵,我為何要來這里,你當真一無所知嗎?”封北獵的耳尖略微一抖,頭未回,亦不回答。在他面前,黃泉的入口擴張得愈來愈龐大,下方已經有部分逃避不及的東夷人掉落進去,還有的想要扒住那光滑的邊緣,吊掛在巖漿沸騰的蒸汽中,從上而下俯瞰,就像蠕動的蟻海妄圖逃脫攪動漩渦的江流。羽蘭桑長袖凜冽,帶起一陣刺骨風聲,他卻毫不在意,繼續(xù)道:“我是如何逃脫山河社稷圖的,你也一點都不好奇嗎?”封北獵的眉梢輕輕一顫,似乎在霎時間露出了一絲極其諷刺的、奚落的笑意來,他道:“現在不管你和應龍說什么,做什么,都已是無力回天,我又何必聽你啰唣?”蘇雪禪道:“你于我記憶中還沒有看完的未來,在你眼里,也不重要么?”封北獵的神情一僵,羽蘭桑的白袖凝結冰雪,端端滯在蘇雪禪面前。“什么意思?”封北獵緩緩轉頭。流照君在風中倏然變大,猶如一葉輕靈而堅硬的羽毛,載著蘇雪禪飛向更高的天空,他張開嘴唇,發(fā)出的聲音低沉而模糊,然而卻能清晰可辨地傳進封北獵和羽蘭桑的耳畔。“你看見了千年后妖族被神人國壓制的情形;看見了九天眾仙避世不出,在沉默中等待自己的小五衰劫;看見了鐘山,看見了燭龍……那你有沒有看見,千年后的逐鹿,蚩尤是怎么死的?”封北獵瞳孔驟縮,此時,膏壤下方的沉重腳步聲已經離地面越來越近,大地在接連不斷的震顫中,發(fā)出聲聲不堪承受的哀鳴。長風呼嘯,蘇雪禪衣襟翻飛,露出胸前鮮紅似血的印痕!“——千年一輪回的世界,是時候該為此做個了結了,蚩尤!”與此同時,黎淵自擎天的鱉足下環(huán)繞攀爬,雙翼環(huán)繞颶風,口中噴涌烈火,它的身軀好似綿延萬里的巨江,自鰲足所在的深海翻騰而起,攪動著一海的波濤。那鰲足原是媧皇補天時鎮(zhèn)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