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這長安城的情況，他肯定還以為晉陽公主還跟從前那樣似得，才會這么張羅這門親。也是看我們崔家這一帶有些沒落了，想娶個公主光耀門楣。我倒覺得這公主娶不娶都不緊要，有出息的男人就該靠自己的厲害。不成了就不成了，認命就是。

    再說憑咱們六郎的才學(xué)，還會愁他將來沒出息么。他而今的本事，我瞧著比京城內(nèi)最出名的那個還好。”

    崔干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十分小聲。便是在家，他說話也十分謹慎，自小養(yǎng)成的‘謹言慎行’的習(xí)慣。

    鄭氏笑了笑，“我不明白你們那人評判才學(xué)的那些，但以前我去梁國公府赴宴的時候，打眼瞧過那房大郎，站在眾子弟中，如鶴立雞群一般。便是那魏家的長子在側(cè)，長了一張漂亮到怎么都看不膩的臉蛋，仍是在他身邊黯淡無光了。有時候這人啊，好看還真不在臉上，是通身的氣派，給人的那種溫良沉穩(wěn)的感覺?；蕪倪@上頭來說，咱兒子肯定是不如他?！?/br>
    崔干之妻出于滎陽鄭氏，乃是家中嫡長女，不止才華了得，觀人處事也很有一套章法。夫妻這么多年，不論是家里上下還是在外應(yīng)酬，鄭氏就沒辦錯過一件事。崔干每每仕途不順時，聽妻數(shù)言，就會茅塞頓開。

    崔干敬重妻子，聽這些話，皺眉看著鄭氏，“你真覺得如此？”

    鄭氏點頭。

    崔干仔細想想，“這房遺直是與眾不同，也許我太偏私，只覺得咱們兒子好。但也不怕，氣派是什么，要慢慢養(yǎng)出來的東西。清寂年紀(jì)小，還需閱歷，不及年長一些的房遺直也實屬正常?！?/br>
    “那郎君以后要多多教導(dǎo)他才好。”鄭氏應(yīng)和道。

    夫妻二人小作商議之后，一起去找了崔清寂。

    崔清寂仍在書房內(nèi)，秉燭夜讀，見父母親都來了，惶恐不已，忙請禮問安。

    “有事打發(fā)人叫兒子就是，該是兒子去找阿耶阿娘，如今卻反過來，倒讓兒心中十分過意不去?！贝耷寮诺脑捓镞€是有一些客套和生分。雖說他以前每隔兩三年都和父母見一次面，但到底是相處的時間太少，令他與父母無法親近起來。

    鄭氏看眼崔干，崔干忙后悔不迭地給鄭氏使眼色，讓她勸說。

    鄭氏笑了，把崔清寂叫到身邊，拍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不必介懷他父親之言。

    “不管你什么想法，阿娘都支持你。因為阿娘知道，你是個懂事知分寸的孩子。公主做官又如何，我倒覺得很好，為我們女兒家長臉了。我的兒子才華橫溢，本就與眾不同，看中的女子自然不能是平庸之輩?！?/br>
    崔清寂淡笑著忙給鄭氏行禮，謝過她能理解自己。

    崔干嘆道：“我不過是建議，你也不必覺得我是在逼你，畢竟這尚公主本就是無上榮耀的事?！?/br>
    “多謝阿耶?！贝耷寮庞纸o崔干行禮，轉(zhuǎn)而十分精神地看著崔干和鄭氏，很鄭重的問，“那兒子便是可以向公主陳明心跡了？”

    鄭氏和崔干俱是一愣，然后驚訝地看著崔清寂。

    “孩子，你這是為了遵循你祖父的意思，還是說——”

    “我心悅她?！贝耷寮鸥纱嗟?，微微上揚的眼角里，透露著無限的堅定，“這世上恐怕再沒有哪個女子，能讓我為之嘆服的，她必定是唯一一個?！?/br>
    “你的唯一來得也太快了些?！贝薷砂櫭迹D(zhuǎn)頭無奈地笑著對正是感慨，“到底是年輕氣盛?。　?/br>
    “不快。兒子在來長安城前，就聽祖父說了不少關(guān)于公主的軼事，這些消息都是祖父從長安城弄來的，必定準(zhǔn)確無誤。來之前，我便好奇公主是否為傳言中的那樣的人。但見了之后，我發(fā)現(xiàn)，她還真跟傳言中的不一樣?！?/br>
    “清寂，你是不是糊涂了，既然不一樣，你還想尚主？”崔干不解。

    崔清寂肅穆地對上崔干的眼睛，溫溫行禮道：“兒子發(fā)現(xiàn)公主其實比傳聞中的更好，好過十倍百倍甚至千倍萬倍?！?/br>
    鄭氏忍不住唏噓，“你這贊美可夠高了?！?/br>
    “不瞞二位高堂，清寂在博陵時，也曾與不少世家女有過會面，但未曾覺得她們?nèi)魏我蝗巳绾?。清寂甚至懷疑，自己這輩子不會有什么所謂的心動，那些女孩真真一個都看不上。兒子還自怨過書讀得太多，反倒把這些人都看透了。只覺得這俗世都不過如此，沒什么趣。直至而今見了公主，清寂方知道之前的那些無聊日子，都不過是為了鋪墊，是為今天而來。

    清寂十分仰慕她，若能得幸遂了祖父之愿，也遂了自己之愿，清寂愿發(fā)誓這一生一世只有一雙人。”崔清寂說罷，就跪地再三磕頭給崔干和鄭氏，希望他們能夠同意自己的想法。

    “傻孩子，這是自然。我和你父親本就贊同這件事?！编嵤厦θグ汛耷寮爬饋恚滩蛔⌒奶鄣膿г趹牙锾?。

    崔清寂遲疑了下，還是由著鄭氏和自己親近了，嘴上嘆道，“可是阿耶他——”

    崔干勉強笑看她們母子，“怕什么，我還能斗過你祖父去，本就該要聽他老人家的安排。若你而今心意已決，那就是錦上添花了。我們都盼著你好，你喜歡，比什么都重要。”

    崔清寂高興不已，忙給崔干和鄭氏行禮謝過。親自送走崔干和鄭氏后，至此方傳了飯，卻也沒用多少。

    崔干到底還是心理不大舒坦，皺眉感慨，“六郎這性子到底像誰，不像我們也罷了，卻也不像我父親?！?/br>
    “怎么不像?！?/br>
    “一世一雙人的事兒，可沒在我阿耶身上，他有四個庶子呢?！贝薷蓢@道。

    “你竟不知。我倒是聽到些東西，不過是長一輩的事情，不好非議罷了?！编嵤蠂@道。

    “什么話，你倒是說，我們夫妻之間還需計較？”

    鄭氏：“公公年輕的時候，也曾中意過一家女子，發(fā)誓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后來那女子到底嫁給了別人，才未能如愿?！?/br>
    “竟還有這種事，什么人家，連我父親都沒看上？”崔干驚訝。

    “說了只怕嚇你一跳，還是不說了?！编嵤系馈?/br>
    “到底什么人，你倒是說?！?/br>
    “正是盧夫人的母親?！?/br>
    崔干反應(yīng)了下，驚訝道：“你說的是梁國公府的盧氏？”

    “正是她?！编嵤系?。

    崔干唏噓不已，隨即細想此事，又覺得不甘心。合著生他的母親，竟不是他父親的最愛。因為不是最愛，所以他老人家就隨便納小妾了。本來這男人納小妾不是什么緊要的是，但而今知道這事后，怎么想怎么覺得不是滋味了。

    ……

    梁國公府。

    房遺直聽完盧氏的嘮叨之后，放下懷里的‘黑?！?，當(dāng)即就有個黑影躥跳在地上，喵喵的叫著。

    房遺直略驚訝地問盧氏：“外祖母和崔叔重還有這樣的淵源？”

    “對！”盧氏邊回答房遺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