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名，令你們見笑罷了?！狈窟z直和崔清寂客氣后，就請他落座。

    崔清寂微微收斂了眼里的笑意，這才算正經(jīng)打量一番房遺直。風(fēng)姿挺秀清朗，內(nèi)虛心有節(jié)，會弁如星，果真不同凡俗。以前他只聞其名不見人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何。畢竟傳聞里十有九是過甚其辭，嘩眾取寵而已，并不可信。崔清寂因此也未曾掛過心，而今真得見了房遺直本人，方知要信了。

    崔清寂隨后坐了下來，禮貌問了哪些書需要看，便認(rèn)真翻閱起來。不過掃了幾眼，崔清寂便取來一張宣紙，執(zhí)筆沾墨，在宣紙上開始寫名字。

    “位置?！贝耷寮泡p輕地嘆了一聲。

    魏叔玉看他一眼，隨即皺了下眉，也取紙書寫。房遺直則一直在快速翻閱手上的書，沒有動筆的意思。

    尉遲寶琪見狀忍不住好奇，湊過去瞧。崔清寂感覺到尉遲寶琪在看自己，便側(cè)首對他笑了一下。尉遲寶琪忙問他是怎么從批注的內(nèi)容看出名字來的。這事兒若是換成魏叔玉和房遺直，他倆肯定此刻忙著找名字，懶得跟自己解釋。崔清寂和自己不熟，就總要客氣一下，所以問他準(zhǔn)有答案。

    崔清寂翻到下一頁，示意給尉遲寶琪看，“其實關(guān)鍵不在于內(nèi)容，而在于他批注的位置，比如這第三行批注一個字，就是這行的第一個字，而這里批注了七個字，便是這行的第七個。一頁只有一個名字。寶琪兄可以嘗試翻閱其它書，看看是不是每一本的每一頁的批注都不會超過三個。因為咱們漢人的名字，一般最多三個字?！?/br>
    尉遲寶琪恍然大悟，忙去翻那些還沒來得及看的書，果然如崔清寂所言，有的頁數(shù)上沒有批注，只有批注的地方，要么是兩處，要么是三處，絕不會再多一處了。

    “好生厲害，果真如此。”尉遲寶琪嘆服不已。

    長孫無忌在旁滿意的點點頭，然后看向李明達(dá)，得意地小聲問她：“我給你帶來的人是不是很聰明？”

    李明達(dá)斜眸看了眼那邊早已經(jīng)看到第三本的房遺直，小聲回長孫無忌：“我說需要人了么。怕舅舅是在拍誰的馬匹，”

    “誒……你這丫頭，竟不識好歹?！遍L孫無忌瞪了李明達(dá)一眼，卻不是他一貫以來的‘兇神惡煞’地瞪，而是一種帶著寵溺地嗔怪。而今也就是晉陽公主，才敢對他這樣‘無禮’說話。

    “出去說?！?/br>
    李明達(dá)先行走出大理寺的公堂，長孫無忌緊隨而去。

    尉遲寶琪見狀，就要跟著公主走，被狄仁杰拉了回來。

    “識趣點，一看人家就是有事商量。”狄仁杰小聲提醒道。

    尉遲寶琪怔了下，這才老實了，繼續(xù)坐在狄仁杰身邊。

    房遺直這時候把手上的書放下，微微側(cè)眸，朝李明達(dá)和長孫無忌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尉遲寶琪忙湊到房遺直的身邊，以為他剛剛太過專注所以沒有注意聽崔清寂的話，因見他沒有寫名單，正要解說告訴他批注的奧妙之處，卻見房遺直伸手從桌子中央取了三張宣紙來。隨即執(zhí)筆點墨，在紙上連續(xù)不斷地寫了五個名字，又沾墨繼續(xù)寫，不大會兒的工夫，整張宣紙上布滿了工整雋秀的字體，然后是第二張、第三張。

    尉遲寶琪呆呆地站在房遺直的身后，嘴巴半張，此時此刻他真想狠狠敲自己腦袋兩下。他先前真是沒腦子，竟有以為房遺直還沒看懂書上的批注。瞧他眼跟前已經(jīng)落了五本書了，竟然是看完之后把名字記下了，最后一遭流暢地寫出來。如此速度倒是更快。

    狄仁杰此刻也發(fā)現(xiàn)了，忍不住唏噓驚嘆一聲。他雖然一直在向房遺直學(xué)習(xí)，但人家記憶超群這能耐，他怕是一輩子都學(xué)不會了。

    “怎么能這么厲害?！蔽具t寶琪難掩嫉妒地嘆一聲，坐回狄仁杰的身邊。

    這時候，崔清寂轉(zhuǎn)頭去瞧房遺直，問房遺直是否為過目不忘。房遺直否認(rèn)了，只稱是‘記性好點而已’。

    尉遲寶琪忍不住嘟囔：“每次聽到他說這句話，我就忍不住想揍他?！?/br>
    狄仁杰悄聲笑。

    “你瞧他多壞，早就知道了批注秘密，沒有跟叔玉說?！蔽具t寶琪又一次小聲地對狄仁杰說道。

    狄仁杰： “以叔玉的性子，我到覺得遺直兄此舉是特意為他考慮?！蔽菏逵窀甙?，而且腦袋也算聰明，給他機會讓他自己去想，才是對他的尊重。

    尉遲寶琪以能交到房遺直這樣厲害的朋友為傲。當(dāng)下就是小聲和狄仁杰感慨，房遺直真不愧是他最崇拜的朋友，真的是太優(yōu)秀了，給他長臉。

    ……

    大理寺側(cè)堂。

    李明達(dá)剛剛坐定，就聽長孫無忌對自己嘮叨起崔清寂如何有才干，其所著詩作為何，寫得文章為何。

    李明達(dá)掩嘴，打了哈欠。

    長孫無忌見狀，怔怔地看她：“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和舅舅好容易見一面，就這樣對我？可真讓舅舅傷心了?！?/br>
    李明達(dá)又端著茶杯，垂頭吹茶。

    長孫無忌吸口氣，站起身來：“你這丫頭再不說話，我就跟你阿耶告狀了，說你我譏諷我拍馬屁，‘馬屁’指的誰你心里清楚?！?/br>
    “舅舅要告小狀？”李明達(dá)問。

    “對，就告你，叫你吃不了兜著走?！?/br>
    “我這小身板子，難能兜住多少東西，最后還不是得讓我的好親舅舅幫忙？”

    李明達(dá)言外之意，如果她有事了，她也會拉著長孫無忌一起‘共患難’。

    長孫無忌立刻被李明達(dá)逗笑了，他就吃李明達(dá)這套。

    “也不瞞你，你阿耶不知道是怎么對崔清寂瞧對眼了，想撮合你們兩個。因瞧著你今天要辦案，正好是個機會，讓我?guī)麃斫o你相看相看。”長孫無忌說罷，就笑瞇瞇的捻著胡子，眼睛里透著一股新鮮的興奮勁，“這還是我第一次做媒人，挺有趣。”

    “舅舅也胡鬧了?！崩蠲鬟_(dá)嘆。

    “你這丫頭越發(fā)沒大沒小，什么胡鬧。那崔清寂正經(jīng)是我見過世家子弟之中論才貌德行最四全的人。啊，還有一樣，家世好，正經(jīng)的名門望族。雖說舅舅不愿承認(rèn)長孫氏不如崔氏，但確實是事實，我長孫氏現(xiàn)在是比得上崔家，可往上論，到底沒有人家深厚?！遍L孫無忌頓了下，“咱們?nèi)舨徽撈渌徽f這而天下間選個最好的男兒給你，崔家在考慮之類，真得無可厚非。”

    “哦。”李明達(dá)應(yīng)承完，灌了一口茶進肚。

    “什么叫‘哦’？”長孫無忌無奈問。

    “就是知道了的意思?！崩蠲鬟_(dá)對長孫無忌笑一下。

    長孫無忌：“哦?！?/br>
    李明達(dá)：“我聽說當(dāng)年父親和崔清寂的祖父有過允諾，舅舅可知？”

    長孫無忌點頭，“是還有這一層原因，當(dāng)然你阿耶也不會就因這個就把你隨隨便便嫁了，還是覺得這崔家的六郎好，才想選過來做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