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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時此刻,桌上擺著的兩副碗筷告訴任杰,這也許僅僅是他的錯覺。他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以柔呢?她怎么沒吃飯就走了?”何慧瓊好似沒聽見,依舊重復(fù)先前的提問:“宗正則有沒有安排你什么職務(wù)?”她的充耳不聞激怒了任杰,他放下筷子,竹筷與瓷碗碰撞出一聲脆響,何慧瓊的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挪到了對面人的臉上,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又是這種眼神。任杰閉了閉眼,胸腔里堵著的那團(tuán)悶氣翻滾的更厲害了,從小到大,只要他一不合她心意,她就會用這種毫無溫度的目光無聲地震懾他,直至他低頭認(rèn)錯。在與母親的對峙中,他屈服過無數(shù)次,但不包括這次。“我問你,她去哪里了?”何慧瓊的眸中迅速地涌起冰冷的怒火,以至于眼周的細(xì)紋也跟著抽動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又把這股子怒氣壓制下去了,她優(yōu)雅地偏過頭,雙手抱胸,唇角微微上翹:“還能去哪兒,回她自己家了?!?/br>“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么?”“我只是讓她回她自己的住處,畢竟,”何慧瓊淡淡一笑,“整天賴在別人家里,總是不太禮貌的對吧?”她頓了一下,繼續(xù)火上澆油:“而且,我讓她永遠(yuǎn)都別再來了。”她的語氣,以及最后那句話都讓任杰窩火不已,他咬了咬牙,下頜線驀地收緊:“媽,以柔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您知道的吧?”他的表情很憤怒,但口吻卻是近乎哀求,他自認(rèn)為已經(jīng)夠退讓了,卻沒想到加倍地激怒了何慧瓊。“重要?有多重要?”她的眼神瞬間凌厲起來,聲線也驟然拔高,“比我這個生你養(yǎng)你二十多年的mama更重要嗎?”任杰無奈至極:“你跟她,并不沖突……”“但你跟她沖突啊?!焙位郗偟穆曇粲值土讼氯?,較之先前也緩和了不少,只是眼底的譏誚愈發(fā)的濃厚,“小杰,你要明白,你以后要的路只會跟她漸行漸遠(yuǎn),她只會成為你的負(fù)擔(dān),拖累你……”“我的路?”任杰倏然發(fā)笑,“我的什么路?您是不是以為,我爸還活著呢?”兒子最后的那句反問,終于讓何慧瓊維持了許久的微笑功虧一簣,她的五官一瞬間緊繃,嘴角的紋路斜斜向下,讓她老態(tài)畢現(xiàn)的同時又充滿了戾氣。她冷冰冰地開口:“你想說什么?”“您不是一直關(guān)心我被分配了什么工作嗎?”任杰冷笑起來,語氣里滿是挑釁的意味,“我告訴您,什么都沒有。那個會議根本沒有我的份,連端茶倒水都輪不到我,至于收拾‘暗影’這么大的事,更沒我什么事了?!?/br>他沒能參加那個會,本來還可以用新人的身份安慰自己,可在他得知鐘云從也是與會人員之一,甚至還是宗正則欽點(diǎn)的時候,那點(diǎn)單薄的安慰被擊的粉碎。而這件事本來讓任杰失落非常,原來根本羞于宣之于口,但現(xiàn)在卻有種報(bào)復(fù)的快感,以至于他的冷笑里都染上了幾分真心。何慧瓊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卻還是勉強(qiáng)保持著笑容:“可能……因?yàn)槟銊側(cè)グ伞瓫]事,等過段時間就好了……”任杰笑著搖頭:“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心里一清二楚不是嗎?要不然的話……您又何必不情不愿地提前退呢?”他這話也算是戳到了何慧瓊的痛處,當(dāng)初是她主動跟宗正則提出來的,后者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流程也走的很快,看起來很是干凈利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不甘心。而這一切,都是因?yàn)椤?/br>“爸爸干了那些事,你真的以為,我們還能在治管局立足嗎?”兒子的一句話,終于徹底打碎了殘留的幻想,她的手重重地砸在餐桌上,小指頭立刻紅腫起來,她霍然起身:“我要去找宗正則問個清楚!我可以退讓,但你不行……”“不必了?!比谓艿恼Z聲平靜的不可思議,“我的路,我自己說了算,就不勞您費(fèi)心了?!?/br>說罷,他站了起來,徑直往門的方向去。何慧瓊猜到他的去向,頓時暴怒:“你要去哪兒?我告訴你,不準(zhǔn)去!”“媽,”任杰回過頭看了一眼他母親,面上依然帶著松松散散的笑容,說出口的話卻是分外堅(jiān)定,“你攔不住我的。”“你!”何慧瓊沒想到這個總是向她低頭的兒子竟然也忤逆了她一次,還是為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野丫頭,她險(xiǎn)些昏厥過去,“任杰,你今天要是走出了這道門,以后就別再回來了!”任杰滿眼悲哀地盯著何慧瓊,又想著她是不是跟以柔說了同樣的話,不……肯定還要更過分。“您先冷靜一下吧?!彼酉逻@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何慧瓊氣的兩只手都不自覺地哆嗦,腳下一個不穩(wěn),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她那雙硬氣、要強(qiáng)了大半輩子的眼睛,終于沒控制住,眼瞼一動,一串淚水滾了下來。“你休想……休想……”她一面流淚一面咬牙切齒,“我不同意,絕不同意!”>>>以柔是第二天清晨在門口見到任杰的。他坐在她住處的門外,抱著膝蓋,目光空洞地望著對面那條尚未喧囂起來的街。因?yàn)楣ぷ鞯年P(guān)系,以柔總是起的很早,此時天還沒有大亮,視野還是朦朧不清的,她一開始還以為遭了賊,被嚇得夠嗆,正要喊人的時候才意外地發(fā)現(xiàn)那個背影很熟悉。“任杰?”她試探地叫了一聲,不曾想,那位不速之客立時就回頭了,他在晦暗的光景里沖她粲然一笑:“早啊?!?/br>“真的是你??!”以柔懸著的心乍然放下的同時,不免又有些埋怨和心疼,“一大早的,你不聲不響地縮在這里干嘛呢?嚇?biāo)牢伊酥绬帷膊欢媒袀€門!”任杰扶著門柱緩緩站起:“我想著,你應(yīng)該還在睡,所以……”以柔眼皮一跳,忽然有了個心驚rou跳的猜想:“你該不會……在這里等了一晚上吧?”他笑了笑,沒有說話。那就是默認(rèn)了。以柔差點(diǎn)心疼的昏過去。她一把拽住他手:“你怎么回事???悶聲不吭地跑到我這里來……你媽呢?被趕出來了?總不會是一把年紀(jì)學(xué)人家玩離家出走???!”任杰瞧著她那副上火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可笑著笑著又想起母親的所作所為,笑容逐漸隱去。“我……”他的神情苦澀至極,“我是來替我媽跟你道歉的?!?/br>以柔握著他的手僵了一下,接著輕輕地抽了回去:“你知道了???”任杰一陣赧然:“嗯……對不起,真的,我……我沒想到她會說那么過分的話?!?/br>以柔“噗嗤”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