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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他身上這間暗紅色的羊絨大衣,不知道怎么回事,這條街上的人們身上只有四個色系——黑白灰藍,他一身紅混跡在里頭相當?shù)母窀癫蝗?。也難怪來來往往總有人向他行注目禮。看的鐘云從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走的越久,鐘云從對這座城市的觀感就越怪異,過時的建筑、老式的街道、木訥的人群,甚至是光禿禿的行道樹,都彌漫著陳舊的氣息,如同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鐘云從一開始無法形容這是種什么感覺,直至他無意中與人對視,對方的眼神呆板滯澀,他莫名的心驚,在環(huán)視四周,恍然生出錯覺,仿佛這滿大街都是會動的木雕泥塑。他終于明白他為何如此突兀——在一片死氣沉沉中,唯有他是生機勃勃的。借著這個契機,他也弄清了張醫(yī)生和小姑娘先前對他眼睛的疑惑——這里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是灰藍色的。莫非這里是什么少數(shù)民族聚集地嗎?鐘云從百思不得其解。性格使然,他沒有糾結(jié)太久,畢竟現(xiàn)在第一要務是去警察局,他是來找人的嘛,找人自然應該先去當?shù)氐墓簿?。他臨走的時候跟張既白打聽了一下最近的公安派出所在哪兒,結(jié)果那家伙又是一臉的高深莫測:“公安局啊,真是個懷舊的稱呼。”鐘云從一頓磨,總算從他那里套了個地址出來——金雀街63號。于是他這會兒正到處找金雀街的位置,順便還想找個旅館住上幾天,只是他天生方向感不好,繞了半天也沒找著,想拿出手機搜搜地圖,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信號。“太詭異了吧!”這真是鐘云從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斷網(wǎng)跟要他命差不多。最后只好拉下臉找人問路,可這城市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永遠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偶爾一兩個停下來,聽說他要去金雀街63號,也立即三緘其口。鐘云從無可奈何,幾乎花了一天的時間在尋路上,等找到金雀街的時候,天幕又暗了下來。好在此時,“金雀街62號”的路標奇跡般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精神一振,心想著63號肯定就在附近了,正四處張望著,卻和幾個追著球跑的男孩撞了個正著。他傷口未愈,一天下來也沒吃東西,身體正虛著,被這么一撞,他竟然沒站穩(wěn),跌在了地上,鼻梁上架著的墨鏡也掉了。男孩撿起他的球,眼神漠然地掃過這個陌生人,在雙方目光相接的一刻,男孩忽然驚叫起來:“他的眼睛!和我們不一樣!”鐘云從一驚,下意識地要戴回墨鏡,但墨鏡被一只腳踩住,那幾個男孩已經(jīng)將他圍成一圈。西北方向,“金雀街63號”路標后方的白色建筑莊嚴大氣,上面鐫刻著兩條相纏銜尾蛇的盾形徽紋和幾個恢弘大字——夢川市治安管理局。一高一矮的兩個人站在建筑前的臺階上,嬌小的少女笑吟吟地遙望著斜對街的景象:“閑哥哥,真的不打算去救人嗎?”一身藏青色制服的青年雙手插袋,表情冷漠:“現(xiàn)在可不是工作時間?!?/br>第4章熊孩子少女眨眨眼,嘆了口氣:“真夠無情的。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可是個好人,我去救他啦~”她說著就一蹦一跳地下了樓梯,蘇閑叫住她:“不等你mama了?”小姑娘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彎彎的眉眼染上了些許無奈:“還要10分鐘才夠72小時的拘留期限呢?!?/br>蘇閑失笑:“行啊,你都快把治安條例背下來了是不是?得了,救你的人去吧?!?/br>“哎呀,”小姑娘刮了刮自己的臉頰:“口是心非。”眼瞧著蘇閑一邊眉毛動了動,似乎打算反唇相譏,少女沒給他機會,嬉笑著跑開了。雖然不是特別明白狀況,但鐘云從至少意識到了自己在這些人里,是個異類,于是他沖著那個踩著他太陽鏡的男孩笑了笑,好聲好氣地說道:“小朋友,把眼鏡還給哥哥吧?”那孩子盯著他的眼鏡,眼神既驚懼又厭惡:“才不要!你是怪物!”其他男孩也跟著嚷了起來:“怪物!怪物!怪物!”鐘云從只覺得莫名其妙,心說對比起來,你們才比較奇怪吧?但又覺著自己跟一群小孩計較太丟分了,還是盡力保持笑容:“好好好,怪物怪物,你們先把眼鏡……”他一句話沒說完,男孩就抬起腳,一腳踩碎了他的墨鏡。鐘云從這下也怒了,他瞪著他們,捂著肩膀要站起來:“你們這群小鬼,不給你們一點教訓是不行了是吧”“呸!”回答他的是一口唾沫,正中他的腦門,鐘云從愣住了,他只想嚇唬一下這群熊孩子,并不是真的要和他們動手,卻沒想到熊孩子先發(fā)制人。他正預備反擊的時候,卻沒想到更狠的來了——這些狡猾的小鬼頭看準了他肩上的傷,有個人趁其不備,重重地陰了他一腳。那一下讓鐘云從幾乎喘不過氣,痛呼聲卡在嗓子眼兒里出不來,他能感覺到先前縫合好的傷口又裂開了,血又滲了出來。真他媽要命……鐘云從又一屁股跌在了地上,這一回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男孩們見狀心滿意足地大笑起來:“打死你這個怪物!”鐘云從虛弱地僵視著他們快意的笑臉,忽然覺得這些孩子真是可怕。先前踩壞他墨鏡的男孩蹲了下來,與他平視,灰藍色的瞳孔里沒有了最開始的驚訝恐懼,只剩下嫌惡厭憎:“真礙眼,我要弄瞎你的眼睛?!?/br>“不至于吧?我跟你多大仇啊……”鐘云從勉強扯扯嘴角,還想著跟這群孩子講和,卻沒想到那男孩笑嘻嘻地撿起太陽鏡的碎片,惡狠狠地刺向他的右眼。鐘云從驚出一身冷汗,后背一瞬間涼透了,好在他反應還算快,側(cè)頭躲了一下,總算保住了右眼。碎片劃過他顴骨上的那層薄薄的皮膚,血液噴灑而出,劇痛也隨之襲來,鐘云從抹了一把,手心一片鮮紅,觸目驚心。他太過于震驚以至于沒聽到少女的叫停聲:“喂!你們這些邋遢鬼,都給我住手!”下黑手的那小子顯然也有點被滿臉鮮血的鐘云從給嚇到了,聽到這個聲音,他望過去,見來的是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纖弱女孩,他把他的心虛藏了起來,兇神惡煞地瞪著她:“小婊子,怎么著,想多管閑事?”“小婊子”三個字讓少女的面上浮起一絲陰霾,但一閃而過,笑意很快回到她的唇邊:“多管閑事的是你們吧?看到那邊那個穿制服的沒有?”男孩們順著她指的方向縱目望去,那個令全城都談之色變的機構(gòu)名稱首先刺痛了他們的眼睛,接著便是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男人。“治管局的人?”孩子們的語氣不禁恐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