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窺得潘玉兒和姚知禮父子幾人究竟說了些什么。

    最多，不過是打聽到姚知禮對潘玉兒的日漸親厚。

    蕭稷得到稟報時，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他不明白，就算是潘玉兒前番突然奔襲大通碼頭和李奉賢販賣私鹽有關(guān)，但是姚知禮作為一個官油子，又是潘玉兒嫡親的外祖父，何至于對潘玉兒一個前來投奔的小小女子如此禮遇的？

    除非，是前次那番舉動，潘玉兒不是執(zhí)行者，而是出謀劃策的人！

    這么一想，蕭稷心頭凜然。

    有這樣一個莫測高深又?jǐn)澄也槐娴娜嗽?，真是讓人難以心安。

    “盯著姚府，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的，即刻回來稟報！”蕭稷當(dāng)機(jī)立斷。

    柳元抱拳應(yīng)諾，立即飛身去辦。

    片刻，柳爺從外間進(jìn)來，神色恭敬中透著一絲慈愛，笑著回稟道：“回稟少主，昔日王爺?shù)呐f部，屬下已經(jīng)一一尋過他們了。雖然有人利益當(dāng)前，首鼠兩端，但是多數(shù)人都仍義薄云天，愿意隨時聽候少主差遣?！?/br>
    晉王的一切都是自己親赴戰(zhàn)場，身先士卒，一刀一槍地拼殺出來的，是以當(dāng)初他在軍中極有威望，成為皇儲的不二人選。如若不然，當(dāng)初隆慶帝也不會對其他的兄弟只是貶黜或是圈禁，唯獨對晉王要栽贓通敵叛國的罪名，抄家滅族了。

    蕭稷聞言長吐一口氣，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揉揉眉心，一臉疲憊地笑道：“總算是聽到了一樁好消息！”

    柳爺慈愛地勸慰道：“少主，來日方長，您不必如此勞碌，保重身體要緊。譬如合資入股這等小事，隨便找個店鋪的掌柜去做就是了，您又何必要事事親力親為，勞心勞力的？”

    蕭稷聞言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沒有武安侯，只怕我早就成為李奉賢的刀下亡魂了，哪里還有今日的復(fù)仇籌謀？如今芙蓉裳有難，背后更是牽扯上了李奉賢，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觀？這樣的話，還請柳叔以后不必再說了！”

    柳爺見蕭稷動了真格，心中雖然不贊同蕭稷如此魯莽地“拋頭露面”，到底沒有再多說什么。

    誠如蕭稷所言，即便是不為了報恩而幫襯芙蓉裳對付裁云坊，單是李奉賢和裁云坊來往過密一項，就由不得他們不打起精神對付。

    如今幫馮淑嘉一把，正是順應(yīng)時勢而為，一舉兩得。

    柳爺在心中勸服了自己，面色愈發(fā)地恭順了。

    有主寬厚仁慈，是每個做下屬的福氣。

    思量片刻，柳爺試探詢問道：“少主，林維那里，要不屬下去試探一番？要知道李奉賢勢大，上頭那位更是坐穩(wěn)了江山，您要撥亂反正，以肅正統(tǒng)，光有武將的兵權(quán)可不行，還要有文人的援筆擁護(hù)！”

    而荔山居士林維，是如今鼎鼎有名的在野鴻儒，在士林中振臂一呼，應(yīng)者千萬，最是重要且合適不過了。

    上次他本來已經(jīng)趁著風(fēng)雪潛入荔山，卻因為蕭稷不愿意打擾林維的清凈，又自覺草創(chuàng)未定，不適合請林維出山，他這才去而復(fù)返，沒有現(xiàn)身相擾的。

    但是如今晉王昔日的得力部將已經(jīng)悉數(shù)聯(lián)絡(luò)一遍，獲得不可小覷的武力支持，這士林一塊，也該早點有所準(zhǔn)備了，免得到時候倉促行事，力有不逮。

    蕭稷思忖許久，這才點點頭，一再叮囑道：“那就一切都拜托柳叔了。只是，若是居士不愿意出山再染世俗，還望柳叔不要挾舊事逼迫于他。”

    一來他不愿意逼迫別人以成事，二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只怕將來也難以盡心。

    柳爺聽蕭稷提到舊事，眼神不由地一暗，然而很快便調(diào)適過來，恭敬應(yīng)諾道：“少主放心，屬下定然遵命行事?！?/br>
    就是為了他那苦命早逝的女兒，他也不會逼迫林維做出違心之事的。

    相比起青竹巷姚府和蕭稷私宅的這番風(fēng)波暗涌，武安侯府倒是一如既往的安寧祥和。

    一家六口難得聚在一處，在頤和堂的宴息室里品茗閑話，和樂融融。

    “嘉兒明日新店開張，不若我也去助陣慶賀吧?！卑资弦荒樑d奮，“上次沒有趕上，這次怎么說我也不能再錯過了！”

    一來是關(guān)心女兒，二來這接連躺了兩個多月，她覺得身子骨兒都要銹蝕咯！

    馮異和馮淑嘉聞言，異口同聲：“不可！”

    說罷，父女二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關(guān)切和堅定。

    倒是白氏被這父女二人聯(lián)合聯(lián)合一懟，心中不免不悅，嗔怨道：“有何不可的？你能去替嘉兒撐場子，難道我就不行了？你莫不是看不起內(nèi)宅婦人？”

    后兩句，是沖著馮異去的。

    馮異頓時慌張起來，連連搖頭擺手辯解道：“當(dāng)然不是！當(dāng)然不是！夫人你誤會了！”

    說著話，還忙悄悄地給馮淑嘉使眼色，示意她幫自己勸解兩句。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禮

    馮淑嘉見白氏一臉?gòu)舌粒T異一臉緊張無措，夫妻二人濃情蜜意的，如何會做那多余的人，非但當(dāng)做沒有看到馮異的求助，反而故意領(lǐng)著馮援撤到角落里，裝作逗弄一雙年幼的弟妹。

    那廂馮異避著兒女，溫語低聲地和白氏解釋了半天緣由，說來說去，都只一句話——當(dāng)初大夫交代的百天的大月子，白氏還沒有坐夠呢，此時出去，又是熱鬧喧嚷的場合，別再累壞了身子。

    月子里若是不好好將養(yǎng)，損了底子，將來年紀(jì)大了，必然是要受罪的。

    白氏自然是嬌嗔地不依不饒，和馮異爭嘴半天，才面上怏怏地答應(yīng)了，心里卻暖暖的。

    誰不喜歡被人關(guān)心嬌寵著呢，哪怕她已是半老徐娘，仍然喜歡馮異的這份關(guān)心和愛護(hù)。

    馮淑嘉并沒有刻意去聽父母的墻腳，只是不時地回頭看一眼，見兩人又言笑晏晏地說起了話兒，這才抬頭笑著幫勸了一句：“母親，新店將來還會有的，但是您若不好好休養(yǎng)，將來損了身子，不僅我們后悔擔(dān)憂，您自己也要白遭罪不是？”

    白氏這會兒那一點點的任性失望早就被馮異的體貼細(xì)致給消融了，如今見女兒也這么懂事，自然是心中越發(fā)地舒坦了，點點頭，笑道：“還是嘉兒體貼！”

    又瞥了馮異一眼，故意低聲嗔怨道：“到底是疆場廝殺的莽夫，說話總是這樣直接不避諱的，將來在朝堂上，難道你也這樣不成？”

    雖是嗔怨，卻滿是擔(dān)憂。

    馮異知道白氏這是拐著彎兒地提醒他呢，忙笑著不住地點頭：“夫人放心，在自家我才這樣說話呢！”

    這倒是實話，除卻自己的家人和性命交托的袍澤，即便是面對恩師汾陽王，他說話都有所保留，而不會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上次芙蓉裳男裝專營店開張時，馮淑嘉見過馮異在外面與人相處的情形，說句實話，尤其是面對上位者的時候，馮異這種憨直中帶著恭敬的態(tài)度，其實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