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qū)④娨彩沁@么說的?！?/br>
“殿下不愛吃，便不吃了?！笔捤髡姓惺?，示意眾人退下，看他們面面相覷不敢動，又道：“出了事，本官擔(dān)著，你們下去罷?！?/br>
眾人這才踧踖不安地退了出去。

大皇子一臉的愁云慘霧，揪著自己的袖子問他：“獨寶有事么？”

“……”蕭索實在不適應(yīng)眼前這個小童喚自己的草字，躬身道：“臣聽說殿下病了，因明日便要啟程押糧去邊關(guān)，恐怕一時半刻見不到殿下，所以趁著走前來探望探望?，F(xiàn)知殿下貴體安康，一切無恙，不勝歡喜之至?！?/br>
梁驍在旁嗤了一聲，似乎是鄙夷他阿諛諂媚，深為不屑。

蕭索不以為意，繼續(xù)說：“臣知道近來京中變故不少，前些時日鬧得人心惶惶，皇后娘娘她……心情也不好，但殿下您還是要放開心胸，莫要沉溺于苦悶之中才好?！?/br>
大皇子垂下頭，默默半晌，忽然滴下淚來，也不言語，只是暗自抽泣。梁驍忙掏出手帕來給他拭淚，一面不善言辭地安慰。

蕭索見狀，冒著僭越之罪，走到榻邊將他摟進(jìn)懷中，拍著背哄道：“殿下不哭，殿下不哭，這些事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的?，F(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殿下不要怕，也不要多想。”

“你留下來……好不好？”大皇子哭了一會兒，揉著通紅的眼睛問他：“你當(dāng)我的詹士，也是正三品的，我想要你陪著我?！?/br>
“殿下將來是要承繼大位之人?！笔捤鞣鲂渲腥彳浀膬?nèi)襯，抹去他臉上的淚花，溫言道：“皇上就快要立您為太子了，那樣將來您就是皇上。臣既在朝為官，永遠(yuǎn)都是您的臣子。只要您愿意，臣會一直伴在您身邊的?！?/br>
大皇子低頭攪著衣帶說：“那又不是現(xiàn)在……”

蕭索笑了笑，道：“現(xiàn)在也可以，殿下若想與臣說話，便派人去傳喚，臣自然就來了?！?/br>
“那明天呢？”大皇子拽住他衣裳，眼睛閃亮亮的，“明天你還來?！?/br>
“恕臣不敬，明天不行的?！笔捤鲹嶂橆a，柔聲說，“殿下不記得了么？臣剛說過，明日要去前線送糧，恐怕要兩三個月才能回來?！?/br>
大皇子小臉立刻垮了下去，別扭半日，從懷里掏出一只碧青龍紋玉佩給他：“那你拿著我的玉璦罷，回來我就和父皇說，要你來我宮里做詹士。”

“多謝殿下賞賜?！笔捤鳠o可奈何，珍而重之地收起來，叮囑說：“聽聞姚貴妃近來與皇后不合，她的小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卻頗得皇上憐愛。殿下還需謹(jǐn)言慎行，莫惹皇上不高興，另外也要愛護(hù)幼弟才好。”

他點到為止。

大皇子雖怯弱，卻極聰穎，點了點腦袋，道：“我知道了?！?/br>
沈硯曾被皇帝托孤，而今他征戰(zhàn)在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還朝。以桓曄的身體狀況，說不定哪一日便會馭龍殯天。

屆時，朝中若有大亂，沈硯鞭長莫及，回來怕只剩悔恨的余地了。

他不在家，蕭索自然要處處幫他照應(yīng)著，尤其是儲君之事，更不可有一分一毫的不安妥。

蕭索雖不愛勾心斗角，也沒有沈硯浸yin朝局多年的復(fù)雜犀利，更不似言浚那般敏銳世故。但是他天性聰慧，又飽覽史書，這些事他不參與卻知道。

如今正是敏感的時候，變故隨時都可能發(fā)生。他昨日聽說了后宮中的紛爭，怕影響到前朝，才特特來走這一遭，以便叮嚀大皇子。

除此之外，再無不放心之處。

蕭索從東宮出來，剛想去南城看看善姑，門口忽然迎上來一人，悄悄道：“大人，高公公讓將這個交給您?！闭f著遞上一張字條。

說畢，轉(zhuǎn)身去了。

蕭索展開一看，將紙條收進(jìn)了袖中。

寒風(fēng)乍起，天氣一日冷似一日，漸漸結(jié)了冰。

邊關(guān)又降下一場大雪，牛羊牲畜多有凍死者。三軍的衣食消耗，明顯比之前漲了一倍。然軍中的糧餉，卻連半月都難以為繼。

沈硯一籌莫展，急得直上火，在營帳中踱來踱去，苦無良策。

十一從外間進(jìn)來時，他正皺著眉在案前查閱地圖，見他進(jìn)來沒好氣地問：“又有什么事兒？”

“爺，咱們今兒中午……”十一硬著頭皮說，“飯做多少??？”

“自然是以吃飽了為止，這還用問?！鄙虺幷Z氣透著煩躁。

十一面露不忿之色，道：“如今天一冷，大家吃的明顯比平時多了。咱們天天原地待著，又不打仗，還頓頓管飽，不是白浪費糧食么。還有那個副將宋棠，簡直是個混賬，三天兩頭抱怨連連，就知道挑撥離間說風(fēng)涼話。將軍還不快用軍法處置了他！”

“不打仗也不能不讓人吃飯?！鄙虺巼@了口氣，“那個宋棠，當(dāng)初在東南剿海盜時，他便算計過本將軍，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我剛走，他就快馬加鞭上折子參我。此人早已與我不睦，如今我再要處置他，反而更加壞事。先不管他，以后再說，鬧得大了，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

“那您前日在山上射殺的那頭鹿，要不要燉了吃？”沈硯那日夜里在林中溜達(dá)，本想四處走走，踏看踏看地形，誰知遇見一頭不知何處竄出來的鹿，當(dāng)即獵了回來。

“給大家分了吧?！鄙虺幍溃皠e給我留，不夠分的。”

十一扯了扯嘴角：“爺，就是不給您吃，就那一頭鹿，也不夠幾萬人分啊。而且按著規(guī)矩，這本來就是主帥才配吃的，何必分呢！”

“那就一人一口，好歹也是個葷腥?！?/br>
“一人一口也不夠?！?/br>
“那就給前兩日下雪，夜里凍傷了的士卒吃，一人一口?！?/br>
十一剛想反駁，還未張口，阮桐忽從帳外進(jìn)來道：“將軍，將軍您猜怎么著？皇上派人給咱們送糧餉來了，大約十來天就到！”

“真的？”沈硯大喜過望，“不是說國庫空虛，無糧可運么？”

阮桐笑道：“自然是真的，剛飛鴿傳書來的信兒。好像又是施家獻(xiàn)的糧，聽說京中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兒。而且送糧的監(jiān)軍就是蕭大人，那還能有假？”

“蕭大人？”沈硯心里“咯噔”一下，臉色倏地沉下來，厲聲問：“哪個蕭大人，蕭索蕭大人？”

阮桐點點頭，未卜先知地向后退了兩步。

果然，沈硯抓起桌上硯臺，猛地擲了出去，手中馬鞭恨恨抽在兩把圈椅上。那木頭沙做的一般，瞬間散了架。

“誰叫他來的，為什么不勸著？”沈硯氣得橫眉豎目，叉著腰罵道：“一個個沒一刻讓人省心，吩咐了看好他、看好他，就這么給我看的人！”

“爺……這也不能怪府里人?！笔粨炱鹉欠浇俸笥嗌某幣_，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