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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破霧珠

接風(fēng)宴次日,沙離耶來長慶殿謁見少微。兩人寒暄幾句,沒有直接切入正題,倒是聊起了送給漫陶的指甲花油。

少微道：“先前去昕州一趟,漫陶就讓人給她帶了好些摩羅的香粉和花油,真真是喜歡得不得了,這回得大人你親手所贈,估摸著晚上睡覺都能笑醒?！?/br>
沙離耶莞爾：“早知如此，該多帶些來?！?/br>
少微擺手：“不必慣著她，按她的性子,那花油多半舍不得用，給多了反而糟蹋?！?/br>
沙離耶撥了撥腕上的鐲子，明眸微抬：“看得出來，陛下待這個(gè)meimei甚好,若能多疼惜些便多疼惜些吧，只怕以后……”

“以后如何？”

“沙離耶略通推算之能，觀漫陶公主的面相手相,陛下這位meimei，怕是要遠(yuǎn)嫁?！?/br>
“……”少微不動聲色，“嫁人之事，孤還尚未替她考慮?！?/br>
“是我唐突了?！鄙畴x耶不再就此多言，轉(zhuǎn)而道,“陛下，我曾在長豐的一部著作中讀到，‘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是有這樣的說法嗎？”

“，大人博學(xué)?！?/br>
“不敢當(dāng)?！鄙畴x耶道，“實(shí)不相瞞，這便是吾王令我出使的用意?！?/br>
“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少微示意桃夭為她斟茶。

“既如此，我也不與陛下繞彎子了。”沙離耶接過茶盞，“我等此番前來，就是想促成摩羅與長豐之盟，共治未成之亂?！?/br>
少微笑了下：“如今我長豐四海升平，何來亂處？”

“長豐的未亂在外，北有革朗野心不死，西有渠涼虎視眈眈，摩羅的未亂在內(nèi)，燕珈神廟干政議政，妖言惑眾君權(quán)分割。是以，吾王愿助陛下抵御外敵，以期陛下助我們平定內(nèi)亂，重振國祚?！?/br>
少微別有深意地看著她：“沙離耶大人，你可知你們摩羅高祖宣儀王曾言，摩羅乃天賜靈地，神授君權(quán)，足可偏安以自強(qiáng)，拒不作藩屬之國?！?/br>
沙離耶坦然道：“高祖之語，言猶在耳。然今人有今人的難處，如今摩羅的局面，若是再不加以遏制，早晚要分崩離析。倒不如孤注一擲，另覓他法，或可保我摩羅百年昌盛，國泰民安?！?/br>
“這是摩羅王的意思？”

“有吾王丹書金印為證。”

“聽聞你們與渠涼也有往來。渠涼亦是強(qiáng)國，且不與你們接壤，你們早先大費(fèi)周章地去渠涼建神廟，莫不是打著遠(yuǎn)交近攻的算盤？這會兒又來與我談藩屬盟約，兩邊討好，可不像有誠意的樣子?！?/br>
沙離耶冷笑一聲：“那是燕珈神廟擅自所為，與吾王無關(guān)。正因?yàn)樗麄冇硬?，吾王才不得不尋求長豐相助。陛下，神廟居心叵測，渠涼王也不是知恩圖報(bào)之人，若是真讓他們兩方聯(lián)合，屆時(shí)不僅我摩羅局勢失控，怕是長豐也要面臨腹背受敵的境況啊?！?/br>
少微斂目飲茶：“長豐與渠涼已有盟約，渠涼王還送來一位世子為質(zhì)，你說渠涼王不可信，我又為何要信你呢？”

“呵，渠涼王那老糊涂……陛下，沙離耶還是勸您早作打算為好，與渠涼王定約，不是長久之計(jì)。至于信不信我，想來陛下心中已有決斷。此舉于長豐并無任何損失，多一個(gè)藩屬之國，何樂而不為？”

“唔，大人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你們說可以助我長豐抵御外敵，是要如何相助？論國力兵力，你們摩羅可不占什么優(yōu)勢?！?/br>
“這點(diǎn)陛下大可放心，摩羅能在亂世中自保多年，自有一套應(yīng)對之法。”沙離耶翻覆手掌，嫩白柔荑襯著色澤妍麗的指甲，十分招眼，“陛下去過邊境，也去過昕州，不知是否注意到我摩羅在各地的商局？單說這香粉和指甲花油，不僅漫陶公主喜歡，渠涼甚至革朗那些王公貴族的家眷也都頗為青睞，做買賣嘛，只要有利可圖，什么買賣都可以做。以后若能收服各處的燕珈神廟，更是大有助益。陛下，您覺得呢？”

“我覺得，是樁可以談的買賣?！?/br>
“陛下圣明?！?/br>
少微弄清了這位女相的來意，心里總算踏實(shí)了不少。至于藩屬國的盟約，當(dāng)然可以談，但具體怎么談，還不用急于一時(shí)。

“明日就是我們長豐的除夕，大人難得造訪，不如多留幾日，明日可來我這里吃個(gè)年夜飯，再四處逛逛，感受一下我們長豐的風(fēng)土人情?！?/br>
“謝陛下相邀，那沙離耶就卻之不恭了。”

沙離耶回到住處，斜倚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

她的貼身侍婢小玖端上來一盅養(yǎng)氣湯，見她疲累，便跪坐在榻前給她按壓xue位。

沙離耶輕嘆了一聲：“到底是有些水土不服，頭還是疼哪。”

小玖心疼道：“大人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縱是這般勞心勞力，那幫老不死的還是要在背后嚼您舌根，不值當(dāng)?shù)?，還是自己身體最重要?！?/br>
“你不懂，這是我們最后的機(jī)會了?！鄙畴x耶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神廟與渠涼王有來往，傳播燕珈教義是假，架空摩羅王族是真，他們想把王變成一個(gè)傀儡，但是……這事長豐新帝是如何知道的？”

神廟這件事做得隱秘，他們也是前不久剛剛探聽到消息，她沒想到少微已經(jīng)知道了。會是誰告訴他的？神廟那邊不大可能，那就是渠涼這邊，渠涼……

沙離耶睜開眼，豁然開朗：“看來那位淳于世子偏心得很啊，嘖嘖，渠涼王那老家伙這回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br>
小玖給她吹涼了養(yǎng)氣湯，小心奉上：“所以商局那邊的消息沒錯(cuò)咯？這長豐新帝果真與那淳于世子關(guān)系匪淺？”

沙離耶笑著看她，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她腦門：“小孩子家家的，少想些有的沒的。”

“摩羅女相真厲害呀。”少微倒在昭肅床上翻滾抱怨，“我要是也有個(gè)這樣的丞相就好了，左相右相年事已高，都不怎么愛管事了，可把我累個(gè)半死?！?/br>
昭肅取來布巾給他擦頭發(fā)。

——你也想找個(gè)女丞相？

少微摟著他親了一口，哈哈笑道：“我更想找個(gè)男皇后?！?/br>
昭肅竟作勢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地回他。

——不妥，要不你來給我做世子妃？

少微愣了一下，扯過那半濕半干的布巾，半遮著臉道：“奴家這就以身相許?！?/br>
昭肅紅著臉撲哧一聲，轉(zhuǎn)身要跑，被少微七手八腳地拽回來。

少微把他按在床欄上，兇惡地說：“哼哼，要不你當(dāng)男皇后，要不我當(dāng)世子妃，從不從？從不從？不從我撓你癢癢了！”

昭肅拿他毫無辦法，只能封了他的嘴。

除夕宴是家宴，少微沒太鋪張，只讓宮里的幾位太妃和幾個(gè)小輩聚在一塊兒，還有幾位老臣近臣一起吃吃飯，看看戲，放放焰火，熱熱鬧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