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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國事探討。這邊典客剛言畢他國外交,那邊奉常又說起祭天事宜,直到晚宴過后才有片刻悠然,彼時已是夜幕降臨,當(dāng)真是辜負(fù)了大好春光。少微好不容易抽身出來,正要去尋華蒼,冷不丁瞧見偏廳回廊內(nèi)有兩人正在“花前月下”,恰巧那兩人他又頗為熟識,不由得多上了一份心。借著花簇的遮掩,少微暗藏身形,悄悄注視著那邊。回廊中懸著間隔的宮燈,朦朧地照在那兩人身上。一個是沈初,一個是他的漫陶meimei。漫陶今日傍晚才來,一直與幾位閨秀待在一起說私房話,不過少微清楚得很,她就是奔著沈初來的。少微聽見漫陶說:“你幫我貼下花鈿吧,剛剛跟她們打打鬧鬧,好像被撓下來了。”沈初道:“公主殿下,女兒家的東西,在下哪里會弄?!?/br>“我不信,你在聽語樓沒見過那位花魁貼花鈿嗎?你不是她的入幕之賓嗎?”“哎,在下不過是去給聽語樓譜曲,哪里算得上什么入幕之賓?!?/br>漫陶輕哼了一聲,任性道:“總之我就要你幫我貼,我自己會貼歪的。”沈初顯是說不過她,只得妥協(xié)了:“好好好,在下來貼,貼得不好殿下可不能怪罪。”漫陶仰起臉:“嗯,不怪你?!?/br>沈初小心翼翼地給她貼,漫陶在他手指靠近時微微閉上了眼。“貼好了。”沈初說,“大美人?!?/br>“……”漫陶睜開眼,怔怔地望著他的眼睛,像是想從他眼里看出什么,最終卻斂了目光,嫣然一笑,“謝謝了,沈初哥哥。蘭心她們還在等我,我先過去了?!?/br>說罷漫陶便穿過回廊離開。少微搖了搖頭,這才走了出來。沈初看到他并不意外。少微道:“肯定是跑回去哭了?!?/br>沈初輕輕說了句:“我把漫陶當(dāng)meimei,真把她當(dāng)meimei?!?/br>“我知道。”少微嘆了口氣,“她也知道?!?/br>所以剛剛才會那樣喊他,這是他們兒時的稱呼。“殿下,沈大人?!?/br>少微眸光一亮:“華蒼!你不當(dāng)值了嗎?”華蒼頷首:“交過班了。”“那你陪我去透透氣吧?!鄙傥⑻嶙h,“今天可把我悶壞了?!?/br>“好?!?/br>被晾在一旁的沈初:“……”少微安撫:“自尋樂子去吧沈三顧,你這左右逢源的,不用本太子來給你cao心了吧?”沈初識趣道:“殿下也自尋樂子去吧?!?/br>他目送太子和華蒼往園中涼亭而去,對月自哀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向偏廳,尋他的樂子去了。宴會將散未散,文士們還在飲酒作詩,太子殿下的離席令他們徹底放松下來,哄鬧聲不絕于耳。約莫是有人喝得多了,打翻了杯盞,又引得眾人幾句調(diào)笑。少微坐在涼亭中,四下太過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索性閉著眼趴在亭欄上,聽著風(fēng)噪蟲鳴,聞著酒氣花香,跟華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勞什子的賞春宴,我是半點春都沒賞著啊,那些文臣嘮叨起來簡直沒個完?!鄙傥⑧洁洁爨斓乇г?。“國事?”華蒼立于一旁,望著少微的側(cè)臉。他看得清,只消一點月光燈火,他便能看得見少微輕輕顫動的睫毛。“要都是國事還好些,魏大人家里添了個小外孫,還要讓我起名字,我起了他又支支吾吾不甚滿意的樣子?!鄙傥⒊读顺锻笞由系囊聨?,“你坐下吧,繃了一天不累嗎?”華蒼坐到他身邊:“殿下給起了什么名字?”感覺一旁傳來熟悉的熱度,少微不由得往華蒼這邊靠了靠,又覺得亭欄太硬,磕得手疼,干脆不趴在上面了,轉(zhuǎn)而支起一條腿,軟骨頭一般半躺到華蒼身上:“我說就叫有福,正月里出生的,多有福氣?!?/br>“……”華蒼動了動身體,好讓少微躺得舒服些,“嗯,挺好的?!?/br>“我也覺得挺好的,不過魏大人說他好像把小外孫的生辰八字弄錯了,這事就只能算啦?!鄙傥⑦z憾地說。華蒼勾了勾唇。他喜歡聽少微說話,有意思的話,沒意思的話,他都喜歡聽。像現(xiàn)在這樣,一低頭就是這人的耳畔,鼻端是淺淡的熏香味道,于他而言,竟也像是喝了酒一般。“還有梅大人,與我提了三次他家女兒,耳朵都要出繭子了?!?/br>華蒼聽到這里,似是酒醒,低聲道:“殿下早晚要娶太子妃……”少微轉(zhuǎn)過頭看他:“你希望我早些娶妻?”華蒼沒有接話。一時無言。遠(yuǎn)處的宴席中突然傳出一聲叫好,大概是有人作了一首好詩。少微回過身去:“今日我給了許多人封賞,可我自己卻什么也沒有得到,就連這滿園春色也不能得見?!?/br>靜默半晌,一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緩緩道來。“這園子的最東邊是是一叢梔子花,白色間青,尚未全開,但那香氣半個園子里都能聞到;迎春有些頹敗了,在西面的院墻邊;杜鵑開了一路,從南到北;蘇湖邊有四株木蘭,還是紫紅色的花苞;這亭子周圍的花我不認(rèn)識……”華蒼巨細(xì)靡遺地說著,有些地方講得不倫不類,甚至毫無美感了,但他還是盡力將自己見到的景色呈現(xiàn)出來。耳朵又熱又癢,少微靜靜地聽著,那聲音攜著溫暖的氣息,從他的耳朵鉆進(jìn)他的心里,而他眼前的黑暗中也似乎開出了成片成片的花。“這亭子周圍的花長什么樣?”他問。“白的,一串串的,花口朝下,尖端有點卷。”華蒼笨拙地描述。“是鈴蘭吧,花朵像一個個銅鈴?!?/br>“對。”“還有么?”“還有……”在涼亭里待著,少微有些忘乎所以,知道宴會結(jié)束,眾人熙熙攘攘地散去,他才想起與趙梓的約定。他猛然坐起,道:“哎呀,差點忘了,趙師弟還在偏廳等我呢?!?/br>“趙師弟?”“嗯,就是今年的榜眼,趙梓。上次那道葛長題就是他出的,如今他拜入先生門下,便是我的師弟啦?!?/br>“哦?!蹦莻€鬼畫符的出題人?“我給他出了道題,說好了給他一個時辰來解,怪我,我竟然給忘了。”“夜深了,殿下可改日再召見他?!?/br>“不成,總不能無故爽約,況且我很想知道他解出來了沒有?!鄙傥⒗鹑A蒼,“他多半還在偏廳等我呢,我們走吧?!?/br>少微往前走,卻被手腕上的衣帶又拽了回來,他不解回頭,就見華蒼還站在原地未動。他問:“怎么了?”華蒼語氣淡淡:“殿下想見趙梓,便去見吧。只是屬下還有些事要與校尉交待,要先行告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