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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我?!睖貑⒛昝銖姄纹鸢脒吷碜?,“不必害怕,你沒事吧?”“沒事都被你嚇出事來了?!痹Π琢艘谎?,過去看他,“你醒了?哪里覺得痛沒有?”“不妨事,小兄弟,是你救了我?”溫啟年被他扶著靠住床頭,咳了兩聲,說話才終于流利清晰起來。“我前幾日經(jīng)過城外沙漠,死人堆里見到個還喘氣的,就順手拖回來了?!痹ψ刈狼?,“你不必太放在心上?!?/br>“這怎么行,救命之恩不敢忘懷,定當重謝,只盼你告訴我如今身在何地是何時辰了,我好……”元夕才聽兩句,就眼神一亮挺直了背,打斷他道:“救命之恩倒不敢當,不過折騰了些時日,稍費幾分力氣罷了。這位軍爺,你上戰(zhàn)場、打蠻子,保我西域平安,元夕對你是十分感佩的,這醫(yī)藥食宿種種,銀錢之事實在不值一提。我家在連延,黃沙之中一孤城,家中就老父與我兩人罷了,實在也用不到花錢的地方。”溫啟年本欲細問城外戰(zhàn)場之事,沒想起這茬,但元夕這話看似云淡風輕深明大義地撂了出來,他便也立刻就懂了。“元夕小兄弟,”他打量下元家屋子,除一副桌椅板凳之外別無長物,“你德行高義,雖身居邊境陋室之中,自是潔行廉約,不拘一格。我倒是個俗人,看恩人居于此徒徒四壁之中,只想得到以銅臭來答你之恩,不知腆贈五十兩金,可會玷污了你?!?/br>聞言,元夕那見錢眼開的心早開成了一朵喇叭花,笑瞇瞇地推脫了幾句,才故作矜持地說:“軍爺之度堪比這萬頃黃沙,其器深廣,難測量也,元夕再不允倒顯得小氣了。啊,寒暄半天,還未請問軍爺?shù)拿M,日后若是感念軍爺,該如何聯(lián)系?”這便是怕他賴賬了。溫啟年笑了一聲,反而覺得這個元夕小兄弟把心眼兒都擺到臺面上來了,貪得十分光明正大,叫人忍俊不禁。“我家在遼北,自幼投了行伍,賤命一條,根本沒有大名,恩公看得起我,喊我初一便是。”“你倆一個初一,一個十五,湊一塊兒倒能過個好年了?!痹戮爸宦牭阶詈笠痪?,大笑著走進院子里來,把手上藥包遞給元夕讓他去分門別類放好。元夕接過往外走,心里暗自嘀咕,看他談吐怎會連個大名也沒,還不是故意隱瞞身份,也不知這五十兩金拿不拿得到手,晚上再去打探打探,非要問出他是何軍階,家住哪里不可。溫啟年一醒來就想問的幾樁事,現(xiàn)在是什么日子、離連延城外一戰(zhàn)過了多久、如今西域戰(zhàn)況如何、宋興可否來尋過他,等等等等,直到元德景來了他才有機會問個清楚。連延位置特殊,獨據(jù)東西交通,但蠻人慣于在沙漠生活,根本不管有路沒路。此地又窮又小,平常連半個駐軍也無,在這戰(zhàn)火逐漸蔓延起來了的西域,倒是難得的太平地方。加上元德景深居簡出,對城里一會兒來了一幫官兵,一會兒又走得一個不剩也是糊涂。勉強回憶了半晌,答從元夕將溫啟年帶回來起,他已昏迷了三整天了。正是他到連延的前幾個時辰,城中的兵爺全被一個姓宋的將軍帶走了,說是西平和鳳昌失守,呼揭人已經(jīng)大舉往興慶去了。“初一爺,初一爺,你怎么了?”元德景剛開始說,溫啟年臉色就沉了下來,聽他說完,不吭一聲,哇得吐了口血,元德景忙拍他背,急聲問他。溫啟年面無表情,自己拿手擦去嘴邊血跡,輕聲道:“無礙,已叨擾你們許久,我可能得先行一步了?!?/br>興慶府外,時值二月初,大漠里也被幾絲南風吹來些微春韻,干癟的玉草刺柳破土而生,在沒有邊際的起伏沙丘之中蕩出一分綠意。宋興帶的八千余人背對城門扎營,一頂黃色的大賀朝巡檢旗與五十里外呼揭人詭譎奇異的狼面旗交相輝映。兩邊全無動靜,對峙了一天有余。“宋校尉,京城八百里傳書送來急信,說靳王爺要親征,已出發(fā)了,預計還有七日就到。”“知道了,興慶府內(nèi)如何?”“聽說我們到時城里已混進了二百呼揭探子,如今城門緊閉,城內(nèi)怎樣標下實在不知?!?/br>宋興暴躁地揮退進帳報信的士官,拿出西域地圖來看。西域地形復雜,大片沙漠毗接草原。中原人不習慣沙漠,通商多往草原上去,導致那些不滿千人的部落也敢稱國,設(shè)關(guān)卡收受驛站費用。靳王早有心一舉烤了這盤貪心有余成事不足的廢物串串,只是事出無因,一直忍著。豈料這回呼揭人滅了十幾個小國,集合各國的精銳,隱隱有要一統(tǒng)西域的趨勢了。如今他們不缺人,但除了人之外什么都缺,咬下了西平和鳳昌兩塊rou,還真得嚼一陣子。蠻子四分五裂時日已久,各族之間規(guī)矩又不同,打的時間越長,他們自己矛盾越多,倒不足為懼。只是溫啟年身死,帥印不知流落何方,巡檢軍奔波久了,志氣全無,金城兵又松散慣了,宋興壓不住他們,只怕這兩日呼揭若發(fā)起猛攻,靳王還沒到,自己這邊就又要送出一個興慶府。他把溫啟年的鎧甲掛在自己帳中,放下地圖瞥見,忍不住起身站到近前去看。那鎧甲所用的,乃是陛下親賜的上等玄鐵,普通刀兵不破、尋常水火不淹,還輕巧得很,腰間刺有一“溫”字,不可能有第二件。三年前溫啟年被封作鎮(zhèn)遠將軍,除了京中府邸和良田財寶,陛下問他還要什么獎賞,是靳王開口替他要了這塊玄鐵來,又找了頂級工匠替他制成一套甲、一頂盔。溫啟年向來愛惜得很,時常上油擦拭,時至今日擦去血跡還是光潔如新。也只有他實在到了氣息奄奄不能反擊的境地,才會容忍別人將這甲挖個大洞,掏心割首,連個全尸都不留。靳王與溫啟年出生入死多年,早已結(jié)了八拜之交。不知靳王到了,自己又如何能向他交待。慢著,宋興從灼心的悲痛之中突然醒了,一個尖銳帶刺的想法劃過他已痛鈍了的腦子。當日情急,看到如斯慘狀沒有再做他想,可如今想來,那尸首上鎧甲穿得并不貼身,就算是頭被割了重量無法估算,怎會一夜之間長高這么多,鎧甲都只到腿根了?難道溫啟年沒死,可他又去了哪里?長安城。春雷滾滾,黑云蓋著皇廷。一個青年男子大步走近皇城角落里一間不起眼的院子,一腳踢開門,口里喊著:“狄耶!給我滾出來!”背后一個小腳公公碎步跑上來,又不敢去拉,彎著腰不住聲地勸:“殿下,殿下,不可?。 ?/br>屋里走出個腳上帶銬的高大男人,一頭短卷發(fā),眼廓極深,瞳色深灰,嘴角微微帶著勾。似乎是礙于腳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