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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已經(jīng)把什么重要的東西給忘了。他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悲傷。“你該走了?!贬钣忠淮未叽偎?,“等待是不會有結果的。”他不要像那個樵夫一樣做一個爛柯人,時間是多么無情的東西,如果終有一天他從這里離開的時候,一切已物是人非,那他不如就像那腐爛的斧柄,爛在這山里。這樣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去面對一切。那他又是為什么一定要離開呢?外面有誰在等著他嗎?他不是……本來就是孤身一人么?岑深忽然又陷入一陣巨大的迷惘,以至于當柳七站起來的時候,他都沒回過神來。他被迫的跟隨著柳七的視線望出去,看到了一座青山。那座山看著有點眼熟,可此地的山本來就長得差不多。可柳七望著那座山,像是看到了什么故人一樣,神色略有動容。他猶豫、遲疑著,過了好半晌,終于邁步向那座山走去。岑深只能看著,蒼翠青山、林中小徑勾不起他的一絲興趣,他仿佛一個游魂,被動附著在柳七身上,且逐漸感到了一絲疲乏和困頓。睡吧,睡吧,睡著了就好了。岑深真的累了,感覺快要撐不下去,可一股食物的香氣忽然從遠處飄來,讓他恢復了一絲清明。此時,柳七也停了下來,站在一棵大樹后望著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一身漿洗得發(fā)白的青色衣衫,袖口卷起,正忙活著煮一碗鮮香的野生蘑菇湯。那是夫子。岑深認出了他,腦海中反復閃現(xiàn)“蘑菇湯”這樣的字眼,終于在電光石火間,想起了一些事情——夫子不正是吃了毒蘑菇才死的么?難道就是今天?是了,夫子最終是被改過命的,是柳七救了他,那一定就是今天了。可柳七并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去制止,只是靜靜地看著夫子。這難道又是一次冥冥之中的注定嗎,他離開了南京,可最終還是在這里碰見了他。天道輪回,因果循環(huán),他真的逃不出去嗎?如果他袖手旁觀呢,結局又當如何?柳七不由抬頭望向了天,岑深看著那晴朗的天空,也陷入了沉思。但他還記得已經(jīng)游走在死亡邊緣的夫子,盡管知道夫子最終一定會被救,還是感到了一絲緊迫。那廂,蘑菇湯的香味越來越濃,夫子拿著個長柄木勺不斷攪動著,單純的因為這一鍋湯而感到高興。他是真的餓了,摸一摸肚子,是癟的。“應該好了吧……”夫子一邊嘟噥著一邊咽了口唾沫,隨即用木勺舀了一口湯,湊到唇邊準備嘗嘗味道。岑深的心驀地揪起。恰在此時,眼前風景驟變。柳七只一步便出現(xiàn)在夫子身邊,一只手堅定的握住了夫子的手腕,道:“有毒,不能吃?!?/br>“?。俊狈蜃哟翥兜幕剡^頭盯著柳七,又低頭看看咕嘟咕嘟泛泡泡的湯,末了,沒對不速之客表達什么驚訝,竟吐出一句:“毒死和餓死,不都是死么?這位兄臺,我真的很餓。”柳七:“……”岑深覺得柳七可能下一秒就會甩開夫子的手,大步走人,但他最終還是沒走,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從1937帶來的巧克力。“這是何物?”夫子驚奇。“吃?!绷咧挥欣淅涞囊粋€字。夫子真吃了,或許在他看來,肚子餓真的是件大事。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柳七抄著手,面色冷峻的坐在一邊,而夫子愉快地吃著一塊根本不可能在大唐出現(xiàn)的巧克力,旁邊還有一個圍觀的岑深。這個畫面也很詭異。接下去的發(fā)展就更讓岑深感到驚訝了,就像踩中了西瓜皮,在光滑的地上自由馳騁——柳七竟然沒有一絲隱瞞的就把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訴了他,包括他們的初次相遇,還有吳崇庵的存在。夫子聽得很認真,聽完以后表情呆滯了許久,一時沒回過神來。“抱歉。”柳七道。“為什么抱歉?”夫子又一愣,他疑惑地盯著柳七,懷疑此人是什么江湖騙子。但他又本能的覺得柳七應該沒有騙他,因為柳七臉色太冷了,如果他靠這幅表情出去行騙,恐怕會被長安城里的貴人們打死。柳七繼續(xù)道:“我先前問過你,你說不想改命?!?/br>夫子恍然,而后又樂了,“這倒是我會說的話,但你也無需感到抱歉。如果我真的中毒而死,現(xiàn)在卻還活著,那當初那個死去的我和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同一個我了,你管他作甚?”聞言,柳七沉默許久,又問:“你信我?”夫子攤手:“這事兒挺有意思的。”不管信與不信,至少柳七沒有傷害自己,至于旁的事,夫子并不在意。他隨即又向柳七打聽了許多關于那個“死去的他”的事情,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這倒霉催的?!?/br>怎么能吃毒蘑菇把自己毒死呢?“咳。”夫子清了清嗓子,可能是這種死法太過尷尬,他決定起身告別:“聊了這么久,還不知兄臺高姓大名,家住何處?今日你救我一命,在下感激不盡,若兄臺不嫌棄,改日定登門致謝?!?/br>“柳七,家住南榴橋?!绷哐院喴赓W。夫子便不再多問,約定來日去尋他,便拎著籃子下山去。柳七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沒有跟上去。但大約是半神的緣故,他能看得很遠,那目光追隨著夫子一路遠去,直至看到他——又彎腰采蘑菇。這是一個對蘑菇有著異常執(zhí)著的男子。上輩子可能是蘑菇精轉(zhuǎn)世。岑深看著,一時無言。而就在這時,一支羽箭忽然破風而來,以極快的速度擦過夫子的頭頂,寒光一閃,便破入前方的灌木之中。“吼!”痛吼聲傳來,夫子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那灌木中應該潛伏著某種野獸,是有人及時出手救了他。他連忙四處張望,沒找到人,聲音卻在自己頭頂響起。“退后?!边@是一個極其年輕的聲音。夫子抬頭,便瞧見一個腰懸寶刀的紅衣少年。他正站在樹干上彎弓搭箭,那挺拔的身姿、俊俏的眉眼,還有眸中的凌厲神光,讓人不得不衷心贊嘆一聲“不愧是大唐好兒郎”。“你是……”夫子話音未落,少年又一箭射出。飛掠的箭矢如雷如電,破開林中斑駁的日光,于瞬息之間,穿破另一只猛獸的喉嚨,將其一箭釘在樹干之上。野獸掙扎間,箭矢的尾羽還在微微發(fā)顫。“成了。”少年卻在這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那飛揚的神采,堪比日月。那是岑深心中的日月。他像是被那一支箭釘在了原地,無法動彈,可狂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