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還尖瘦的厲害。沒了那頭張揚不羈、蓋下來遮住半張臉孔的紅發(fā)，他似乎變得跟周圍格格不入。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唐文杰不得不說，凌嘉諾確實更適合現(xiàn)在這樣子炫黑的短發(fā)——干凈爽利，冷艷絕色。亦如初識的時候，讓人驚艷得無以復(fù)加，只是，當(dāng)初那個少年溫暖又陽光，而如今，凌嘉諾從里到外都冰冷刺骨。

終于有人跟他一樣，也發(fā)現(xiàn)這是個美人胚子了嗎？

“我還記得你把頭發(fā)染成紅色的時候跟我說過，趙鈞盛跟陳美梅一天不得到報應(yīng)，你就一天不會把頭發(fā)染回來。怎么？出去一趟連性子都轉(zhuǎn)了？”

凌嘉諾垂著眼不語，從坐上大巴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從好夢中清醒過來了，可是，醒著的感覺并不好。米彥辰那般身材，即使站在車子外面，存在感依舊是不容忽視的。他看見米彥辰跟他微笑、招手，說等他回來。

凌嘉諾很想回以一笑，只是，他眼里空洞的只剩下冰冷跟決絕。米彥辰的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不似真切，卻帶著讓他眼圈漸紅的魔力清清楚楚地飄進他心里。等車子開出好一段后，他才僵著身子，回頭看去。

站臺上，寒風(fēng)里，那個高大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揮動著粗獷手臂，堅實得讓人心安。

唐文杰一雙眼睛慢慢陰沉下來，凌嘉諾身上蔓延出來的憂郁跟傷懷，讓他錯愕，也讓他的嫉妒和怒氣咆哮起來。除了在祭奠凌云天的時候，他還從來沒在凌嘉諾身上看見過這種情緒。

果真是因為誰變了嗎？

“呵呵，看來你不僅性子轉(zhuǎn)了，連本事也大了?！弊猿八频玫袜艘痪?，唐文杰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只是瞌眼幽幽地道“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去恐怕人就走了?！?/br>
凌嘉諾心微沉，垂著的睫毛顫了顫，抬頭時候不經(jīng)意地嘆了一息，可惜燃起鬼火的唐文杰并沒有聽見。“他好歹在你手下干了兩年，起初賭場生意并不好，他也算……你既然都當(dāng)著弟兄們的面放他一條生路了，何必又非要他的命?！?/br>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成善人了？”唐文杰冷笑一聲，削下一截指甲在匕首面上，有些出神地盯著，聲音溫柔地道“我最討厭被人背叛了，再說，我一沒當(dāng)場打死他，二沒派人暗殺他，我只不過是讓你去替我把那二十萬拿回來而已。”

王千手沒了雙手，相當(dāng)于沒了飯碗，往日風(fēng)光無限的賭場神話一雙手價值連城如今也只是喪家之犬兩灘爛rou碎骨。要是連二十萬都沒了，就算他混了這些年沒在道上得罪些個大魚小蝦，恐怕也活不下去了。更何況，在賭場混跡了兩年，拿唐文杰的錢替唐文杰賣命，這過程中哪有不得罪人的，不說同行里的那些個對頭，就是一些小蝦米或則往日兄弟中眼紅妒忌、逢高踩低的小人，現(xiàn)在恐怕也巴不得落井下石，追上去踩上他幾腳。

凌嘉諾依稀記得，王千手好像還有個女兒，今年8歲。

一瞬間，他想了很多，但也只是勾起嘴角，聲音冷清著應(yīng)道“好?！?/br>
他從來不拒絕唐文杰的任何命令，賣白粉是這樣，學(xué)偷術(shù)是這樣，斷人生路是這樣，哪怕唐文杰要他殺人，他想他恐怕還是這樣。唐文杰看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出去，眼里變化莫測，端在匕首上的半截指甲蒼白透明，最后被倒進那灘血rou里。

“嘖嘖……看你這頭發(fā)剪了小臉露出來俊的哦，杰哥居然沒有色性大發(fā)將你就地辦了。”看凌嘉諾出來，王燦松了一口氣，然后又一臉嬉皮地湊上去圈住凌嘉諾肩膀，非常哥倆好的模樣說著風(fēng)涼話。

凌嘉諾瞟了他一眼，高傲地抬起脖子，眼里鄙夷，嘴里尖酸?！澳阕约弘y道沒色性大發(fā)？別以為我沒看見，剛才我一進去你丫的一雙眼睛就沒從我身上挪開過，怎么？要不要今晚上我陪陪燦哥啊？”

王燦嘴巴張成O型，等凌嘉諾都走遠了他還沒回過神來。唐文杰從后面出來，看他這副樣子，頓時皺眉問道“你在干嘛？鬼上身了啊？”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嘉諾變了？”王燦還沒從驚秫中緩過來，呆呆地問完也沒發(fā)現(xiàn)唐文杰一張臉跟鍋底一樣漆黑。他實在是被驚得不輕，凌嘉諾是誰？整個Lose里少言寡語最不耐煩別人拿他開玩笑的冷美人啊。

抱著膀子打了個顫，王燦轉(zhuǎn)頭才看見唐文杰神色不對，一時腦洞開大發(fā)了，大驚失色地問道“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難不成你剛才在里面對他用強了沒得手？”

唐文杰捏起拳頭，猙獰地笑了起來，一字一句地吼道“你他娘的有種再說一遍！”

“呵…呵呵。”王燦腦子總算清醒了，干巴巴笑了兩聲，一溜煙兒遁了。他剛出去就見凌嘉諾從外面進來，臉上表情沉重，在看見他后，又立馬換上了一副冷艷高貴的笑容。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看了眼周圍見鬼的眾人，王燦忍不住將人拉到角落里，一臉貼心大哥哥模樣兒問道。

“什么怎么了？”凌嘉諾淡淡地應(yīng)道，一點讓被周圍人當(dāng)成大熊貓打量的自覺性都沒有。

王燦瞪了下眼睛，收起懶散，深沉嚴肅地盯著他眼睛道“別跟我打哈哈，你今天不對勁，你沒看周圍的人看你眼神都不對嗎？”

看凌嘉諾低頭不語，王燦沉思了會兒，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這幾天在外面遇見什么事兒了？”

“沒事兒?！备纱嗟鼗亓艘痪?，凌嘉諾將銀行卡從兜里摸出來遞給王燦，“這是我剛才從王千手身上順出來的，你幫我拿給杰哥吧。沒這錢王千手連隱姓埋名都做不到，估計也活不了幾天了。”

王燦眼里閃了閃，見周圍沒人注意，便把卡塞進兜里。他看著凌嘉諾笑得相當(dāng)好看的臉，即使知道這笑根本沒進眼底，但還是無從安慰，最后，只好拍了拍凌嘉諾肩旁道“明天一早我們就走，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br>
凌嘉諾點點頭，突然問道“燦哥，今晚上我住你哪兒行嗎？明天出發(fā)時候也方便?！?/br>
再遲鈍王燦也知道凌嘉諾跟唐文杰兩人有矛盾了，他知道他要是答應(yīng)了，恐怕唐文杰就得記恨他了。不過，凌嘉諾風(fēng)輕云淡的笑臉，比之兩年前失去了凌云天飛蛾撲火般尋趙鈞盛麻煩時候更讓人心疼，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應(yīng)下了，然后英勇就義般邁著沉重的步子去找唐文杰了。

站在唐文杰面前，王燦又后悔了，他心里也把凌嘉諾罵了個一佰二十遍，盯著唐文杰陰晴不定的眸子，頭皮一陣陣發(fā)麻，但是唐文杰不發(fā)話，他也不敢走，只好繼續(xù)陪著笑臉，“杰哥，你看這也不關(guān)我事兒啊……”

接連抽了兩支煙，唐文杰才收起煩躁，揮手道“你下去吧，南邊比不得自己地盤上，你自己小心點，多照顧點那小子。告訴他，賭氣歸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