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兒，東宮一直蒙在鼓里，多謝你今兒給我報這個信?！?/br>
    魏姑姑說：“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咱們雖是齏粉一樣的人，也知道知恩圖報。當(dāng)初值上的那點差池，要不是宿大人包涵，這會子我八成在下三所刷官房呢。我得報答您的大恩，往后您還有什么差遣盡管吩咐，只要奴婢能力所及，必定赴湯蹈火為您辦成?！?/br>
    這就是小恩小惠積蓄下的力量，宮闈人多事雜，這些底層的宮人分布在四處，雖然不起眼，但緊要關(guān)頭積沙成塔，能頂千軍萬馬。

    人走了，星河靜靜站在廊廡底下等待，等了很久才等到太子回來。他公務(wù)忙，進(jìn)門后梳洗一遍，便要上前殿理政。她替他脫下罩衣，向上一覷道：“剛才尚衣局的人送朝褂來，臣趁機(jī)打聽了溫室宮的情況。皇后跟前有個長御，伺候了她十來年，前陣子忽然不知所蹤了。臣四下打探，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剛才魏姑姑來回稟，說今兒是她出面接應(yīng)皇后冠服。魏姑姑留了個心眼兒，有意同她套近乎，發(fā)現(xiàn)長御腰身鼓脹，像是有身孕了?！?/br>
    這樣令人震驚的消息，應(yīng)當(dāng)會讓太子勃然大怒吧。這宮里只有三個健全的男人，除了他和信王，就是皇帝。剛冊封皇后那會兒彼此也商量過，萬一皇后老蚌生珠怎么辦。如今皇后是沒動靜，她身邊年輕的女官倒懷上了，皇帝那么大的年紀(jì)了，說起來真有些臊得慌。

    星河仔細(xì)觀察太子的表情，琢磨著萬一雷霆震怒，她應(yīng)當(dāng)怎么去規(guī)勸?？墒强戳税胩欤幽樕仙裆绯?，如果非要品味，大概就是那一點點極易被忽略的惆悵吧！

    “唉……”他沉沉嘆息，“你瞧我皇父又要當(dāng)?shù)?，我呢，媳婦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星河愣了下，“您不生氣嗎？”

    他說為什么要生氣，“這宮里冷清了八/九年，一位嬪妃都沒有生養(yǎng)?，F(xiàn)如今皇父將到耳順之年，沒有孫子，生個兒子玩玩也無不可?！?/br>
    星河被他的態(tài)度弄得找不著北了，“您一點都不擔(dān)心嗎？這孩子將來八成是要記在皇后名下的?！?/br>
    “那又怎么樣？”他漠然道，“記在她名下也不能算她生的，想弄個嫡子出來，除非她謊稱自己懷上了?！闭Z畢在她肩上拍了兩下，“反正時候還早，孩子沒落地前，咱們有的是時間?！?/br>
    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參不透?；厣碜穯査骸爸髯拥囊馑际恰?/br>
    “我沒什么意思?！彼麥睾偷匦α诵?，“大局才穩(wěn)固，這會兒一動不如一靜?！?/br>
    看來是有了打算，不過不明說，暗中示意她時機(jī)成熟再動手吧。星河沉默下來，他往正殿去，她垂著兩袖跟在他身后?？傆X得他心頭有不滿，不過一味勉強(qiáng)憋著。該發(fā)的火還沒發(fā)作，叫她心里不大踏實。她就那么亦步亦趨尾隨他，他走到東，她跟到東，他走到西，她就跟到西。

    太子被她弄得發(fā)毛，轉(zhuǎn)身問：“宿星河，你又吃錯藥了？”

    她齜牙笑著：“我今兒一天沒見您，怪想您的?！?/br>
    太子面有喜色，“真的？”

    她嗯了聲，“那您呢？想我不想？”

    她自覺這是開了個好頭，接下來就可以順利牽扯到她和霍焰外出踏青的事兒上去了。她心里還是懷疑，那個放冷箭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要是他和她鬧，反倒一切正常，可他一直閉口不談，那就愈發(fā)可疑了。

    她眼巴巴看著他，他皮笑rou不笑，“我亦甚想你?？赡阋活^和別人談情說愛，一頭又想我，不覺得腦子不夠使嗎？你們宿家的兒女，都是這么花心。你就像你哥哥似的，要是個男人，必定三妻四妾，還得你爹媽給你騰院子?！?/br>
    她噎了一下，心說這就正常了，她挨慣了呲打，無風(fēng)還要三尺浪呢。今天一塊大石頭砸進(jìn)水里，一點水花都沒濺起來，實在說不過去。

    其實這一箭，總給她很不好的預(yù)感。宿家自從上了簡郡王那條船，一舉一動都沒逃得過太子的耳目。就像霍焰說的，官場上拉幫結(jié)派涇渭分明，只要留心，想看出來并不難。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動宿家？慎齋公的冤獄在前是其一，其二宿大學(xué)士當(dāng)過他的總師傅，其三，大概就是不愿意兄弟鬩墻鬧得這么明顯。既然宿家在郡王府門下，用宿家對付舊主，那所有一切就同他不相干了。最壞不過他們窩里斗，太子還是干干凈凈的太子。

    細(xì)想想，一路走到今天，左昭儀和暇齡公主先后都?xì)г诹怂稚?，不久之后的簡郡王大概也一樣。太子呢，一場苦rou計，成了十足的受害者。說到根兒上，他由頭至尾都在利用她和宿家。私底下的些些小情義，不過是主子閑來無事時的突發(fā)奇想。說感情，必然是有的，養(yǎng)只貓狗還有感情呢。但要涉及到了政治，她可不覺得她那一摟一抱一親嘴兒，能叫他放下芥蒂，高高興興和宿家滾作一團(tuán)。

    他尖酸了兩句，最后都沒有談及那支冷箭。也或者當(dāng)時邊上是一片開闊地，他的探子不能近距離監(jiān)視，因而疏忽了。他不提，她當(dāng)然選擇沉默，只是心里隱約感覺失落，待得蕩平前路，她再也沒有利用價值時，他會如何處置她？

    “主子……”她茫然喊了他一聲，可是接下去要說什么，腦子里卻空空如也。

    他凝視她，眼神一如情人間的專注。

    星河忽然無話可說了，她垂首盯著自己的腳尖，猶豫了下，又盲目重復(fù)了句：“我真的很想您?！?/br>
    沒有山崩地裂呼天搶地，只這簡單的一句，就叫他心上痙攣一下。她有種小媳婦式的輕輕的哀怨，太子想了好多，無數(shù)的話在腦子里來回奔走，卻找不到一句恰當(dāng)?shù)幕卮?。他掙扎了片刻，上前牽住她的手，“好了，我不怪你和霍焰私會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她半張著嘴，看那表情簡直有點傻。太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刮子，明明那么多煽情的話，為什么最后挑了這一句！

    溫情的時刻稍縱即逝，再想回頭尋找，找不見了。太子眼睜睜看著她給燈樹上的蠟燭剪了燈芯，說“主子夜里別忙太晚，早點兒睡，明兒是您的喜日子”，說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剩下他一個人，仿佛和什么失之交臂，由不得失魂落魄起來。

    ***

    第二天的宮掖自然熱鬧非常，太子爺?shù)那?，每一年都要cao辦一回，雖然不是什么逢整的大壽，但闔宮借著主子們的壽誕大肆歡慶的熱情卻絲毫未減。

    一大清早，太子上奉先殿祖宗牌位前磕頭，上太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