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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孩子丟了,拽得有點蠻橫的滋味兒。 城里有人家開始放煙花兒了,錯落的美麗在即將擦黑的天幕上綻放,瞬間消失不見。太子扭頭看她,“星河,你這會兒覺得高興嗎?” 星河說高興,“明天終于能睡個囫圇覺了,不用上值,嘿!” 太子的熱情再次被澆滅,不明白世上為什么有這樣不解風(fēng)情的女人。以前看戲、看話本子,都是妾有意郎無情,為什么到了他們這兒就換了個個兒?她做女人,還沒有她做官來得精通,看來二十幾年的女人是白當(dāng)了。 他沉沉嘆了口氣,“煙花易散,琉璃易碎啊?,F(xiàn)在這么好的時光不珍惜,將來且有你后悔的?!?/br> 她轉(zhuǎn)過頭看他,暮色下他的眼睛深邃,只覺里頭涌動著某種不可名說的憂愁,沒來由叫她心頭一緊。 “主子……”她惶惶叫了他一聲,他低頭瞧她,她又怯懦了,“今兒夜里的天地人大宴,時候快到了吧?” 帝王家年三十夜里的家宴,父子不同席是規(guī)矩。殿里擺好了一桌席面,先是皇太后落座,帝后侍宴,然后把席撤了重上,帝后落座,太子侍宴。至于他自己,最后的一桌席,怎么吃都無所謂。他握緊了她的手,“我上安仁殿走個過場,回來咱們重吃一回好嗎?你擺個小桌,就咱們倆?!?/br> 星河說好,“您想吃什么?蒸羊羔好么?” 他對吃倒沒太多講究,要緊的是同席的人。 在北宮門上等了太久,蹉跎了時間,回到麗正殿換朝服朝冠,換得極其匆忙。等收拾停當(dāng)了,又著急奔出去,她在丹墀上看著,那四開叉的袍裾因跑動起來高高飛揚,轉(zhuǎn)出麗正門就不見了。 茵陳歡實上前來,抱著她的胳膊說:“今兒年三十,這是我在宮里過的頭一個年,星河姐咱們搭伙兒好嗎?” 星河笑著說:“今兒大伙一起過,偏殿里設(shè)了筵席,可以喝兩杯。” 茵陳有些忸怩,“我想和jiejie單過來著?!?/br> 星河頗為難,“主子說讓備酒菜,大宴上吃不痛快,回來要開小灶的,我得陪著。” 茵陳鼓起腮幫子,不大高興的樣子,星河看了也無奈,“明兒好么?明兒咱們一道吃午飯,叫他們送進值房里來?!边@么著,她臉上才重新有了笑模樣。 有時候茵陳粘人,實在像她母親說的那樣,粘得十分厲害。當(dāng)初得虧了太子沒幸她,她對他一直不大待見。倘或是好上了,就憑她得這股糖瓜似的黏糊勁兒,太子大概就完了。 星河指派人在殿前擺小桌,紫檀木的小小的月牙桌,可以拆分的,對拼起來就是個整桌。放在能看得見天的地方,這么著就算沒有月亮,等萬家放炮仗、放煙花的時候,他們坐著就能瞧見了。 膳房的太監(jiān)先上涼菜,來來往往忙碌著,她站在一旁,想起手腕子上的蜜蠟,心里有種說不清的彷徨。把手串摘下來,一顆一顆珠子慢慢撫摩,那手串他戴了差不多有六七年了,從來不離身,作養(yǎng)得溫潤細(xì)膩。她就這么捏在手里,心境漸漸平和,也不知是不是那蜜蠟的功效,沒過多久,周身前所未有地熨帖起來。 第47章 風(fēng)月有情 蒼黑的夜, 天上疏星幾點。上回冬至大好晴天, 太子說初一也許會下雨,瞧這天色兒,斷不出明天怎么樣, 今晚上倒還湊合。 麗正殿的滴水下燃起了紅色的燈籠, 把髹金掖門照得扎眼。星河倚門站著,等了很久, 太子還沒回來。 偏殿里依舊在笑鬧, 一陣陣的人聲鼎沸,只有大年三十大家可以敞開了吃喝。像平時上夜的,晚飯是不能由著性子吃飽的, 防著夜半要如廁,或有不怎么好聞的氣味傳出來。隱約一聲門臼的吱呀, 德全從偏殿邁出來, 吃鍋子吃紅了臉,拿手嘩嘩給臉扇風(fēng)。邊走邊回頭瞧麗正門上,小聲說:“主子爺還沒回來, 宿大人別在門前等著, 怪冷的?!?/br> 星河說不冷,“先頭喝了兩杯,身上暖和著呢?!?/br> 德全掖著手和她一同張望, “先皇后走后, 這還是頭一個有皇后的除夕呢。原來都是左昭儀給皇太后侍宴的, 如今換人啦, 不知這位心里什么想頭兒?!?/br> 提起后宮的局勢,星河也覺得開始變得復(fù)雜,左昭儀目下再不平,暫且也只有按捺。讓她意外的是皇后,這位惠皇后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分,弄出了個長御來頂缸,顯然并不滿足于當(dāng)個無甚實權(quán)的空殼皇后。 這樣的野心,對宿家來說很合胃口?;菁覜]什么人了,只有一個兄弟,當(dāng)著從五品的騎都尉。騎都尉隸屬于羽林南軍,雖說和中軍都督府沒有多大牽扯,但星海早就攀上了關(guān)系,將來尋個機會讓這位騎都尉和惠后見上一面,稍加點撥,便會醍醐灌頂。 皇后和長御,說穿了都是內(nèi)廷撅了翅膀的鳥兒,就算通天的本事,沒有外戚撐腰也是枉然。這時候有個能自由行走皇城的人扶植,對她們來說是機會。星河望著長空嘆息,等她得了空,還得上中宮去一趟,鞏固交情是一樁,另一樁要緊的,是去瞧一瞧那位聞長御。 手指下意識摩挲蜜蠟珠串,蜜蠟的質(zhì)地溫和,貼著掌心,輕易便焐得發(fā)熱。她這會兒牽掛太子,也不知他會不會受什么委屈。其實擔(dān)心很多余,憑他的圓融和新后的隱忍,這樣和樂融融的大宴上不可能讓矛盾凸顯。她只是擔(dān)心,皇帝那頭會不會因枕頭風(fēng),出什么新花樣。畢竟左昭儀的老生常談,必定及不上新人不經(jīng)意地一個嬌嗔。在宿家還沒和新后達成共識前,中宮對皇帝任何的煽動,都是極危險的。 她等得焦灼,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難道被信王拉到武德殿去了么?正胡亂猜測著,看見宮門上有小太監(jiān)引著羊角燈進來了,她這才松了口氣,匆匆趕下丹陛迎接。 太子打老遠(yuǎn)就看見她站在殿門前,要是回來沒見她的身影,他倒又要不痛快了??蔁艋\映照出那曼妙的輪廓,總不住朝這里張望。夜里那么冷,又下霜了,她連件大氅都沒披,他開始憂心,只怕她要著涼。 她迎上來,他先牽了她的手,一摸之下果然冰冷。他皺了眉,“誰叫你在外頭等了?把自己當(dāng)鹿鶴同春?” 所謂的鹿鶴同春,是宮門前一左一右擺放的巨大石鹿和石鶴,風(fēng)吹日曬都在那里,石頭疙瘩當(dāng)然不知道冷。他一開口準(zhǔn)沒好話,倘或換個說法,說“你怎么在外頭站著呀,可心疼死我了”,這么著一來,星河就覺得受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