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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妨礙主子前行的磚頭瓦塊清理干凈。左昭儀……就是塊兒墊腳石,瞧著吧,皇后這輩子是當(dāng)不成了?!?/br> 第9章 竹馬繞床 原本算是個好日子,雖然人沒能回家,但多年不得見面的母親進(jìn)宮來了,能在母親跟前撒個嬌,說兩句孩子氣的話,對她長久以來刻意的少年老成,也是個告慰。 可好好的會親,就這么給毀了。一堆不相干的人在場,再加上那位沒法打發(fā)的主子,從年前就開始盼望的日子眨眼而過,她甚至沒能和她母親說上十句話。 看來太守規(guī)矩,真不成?;剡^頭來想想,行走東宮和衙門,最初是有管教嬤嬤和司禮太監(jiān)半押送式的隨行,后來日久年深,那些虛的都撤了,可她一門心思全在辦差上,從沒想過利用職務(wù)之便順道拐回家。說老實,真不是老實,處在她這個位置得沉得住氣,邊邊角角上讓人做文章,沒有必要,也不好看。然而為什么,正經(jīng)是她會親的日子,卻弄成了一副爛攤子,她到底只是進(jìn)宮服役,并不是賣給他霍家了。 不痛快,她站在偏殿的帳幔外頭,忍不住臉拉得八丈長。心里盤算著反正以后跑衙門的時候多了,哪天抽個空出來辦點私事,誰也攔不住她。 她在外頭胡思亂想,帳幔里的人背著手,在龍鳳藻井底下慢慢踱步。宮里的殿宇妝點豪華,有“凡地必毯”的講究,尤其到了冬天,那些精美絢爛的栽絨毯,成了寢宮書房必備。皂靴在上頭徘徊,就算跺腳都沒法引出多大響動,她的心思也在別處,太子繞室好幾圈,她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珠簾搖曳,燈火照耀間碎了一地星芒。她的臉在珠簾那頭,站在屋子的哪個角落看,都像人欠了她幾萬兩銀子的模樣。 太子咳嗽一聲,她崩起了略顯垮塌的身腰,站得筆直,兩只眼睛依舊定定瞪著地面。他有些氣悶,復(fù)咳得更大聲一些,結(jié)果沒引起她的注意,倒把德全引來了。 “主子爺,您嗓子不舒服?”德全向上覷著,“太醫(yī)院才開的清熱的藥,奴才取來您用些個?” 太子沒理會他,只是不住看簾外人。德全忽然明白了,主子確實需要清熱敗火,不過良方兒可不是太醫(yī)院開的喉糖,是欽天監(jiān)的看家本事——震卦。 順著太子爺?shù)囊暰€望過去,心說今兒宿大人那打扮真不賴,他全程跟在主子邊上伺候,那會兒主子眼睛都看直啦。敢情以前都像和男人親熱似的,到今兒才咂出滋味兒。他呢,麗正殿大總管,天生長了雙能識人的招子。當(dāng)初就覺著宿大人和旁人不一樣,那些個司賬、司寢、司儀、司門們,見著她就恨得咬牙。都知道東宮這四個職務(wù)八位女官,是專管太子寢宮內(nèi)事的,太子爺十六歲起要學(xué)“本事”,那些女官就是陪練的把式。結(jié)果呢,活兒被人截胡啦,氣不過,逮著機(jī)會就數(shù)落,說女尚書怎么怎么越權(quán),怎么怎么劫皇崗。他就回了一句,“好馬出在腿上,能人出在嘴上,誰有能耐誰上?!苯Y(jié)果呢,那些女人一個都沒敢。五年而已,眼看著宿大人從文書尚書一躍成了副指揮使,就宮里這些病西施,聽見鍘刀都亂哆嗦,更甭說上控戎司隨堂了。 他臉上帶著一點意會的笑,蝦著腰回稟:“主子,快到人定了,奴才帶人在配殿聽令,讓宿大人伺候您安置吧。” 太子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rèn)了,德全像得了特赦,卻行退到簾外,飛快沖侍立的眾人揮手,又回身向星河扮了個笑臉,“里頭的事兒就交給宿大人了,大人您受累?!?/br> 各處的人轉(zhuǎn)瞬退去,星河只得打簾進(jìn)來。 抬頭看看,太子面沉似水,明明被攪了好事的是她,這位爺?shù)南劝l(fā)制人倒妙。 她微微呵腰,“臣伺候主子就寢?!?/br> 太子卻沒應(yīng)她,只道:“今兒會親高興么?十年了,見上一面不容易?!?/br> 既然知道不容易,還從頭呆到尾?這會兒來問她高不高興?星河說是,“高興壞了,多謝主子成全?!?/br> “我知道,其實你心里有想法……”他一面說,一面慵懶攤開了雙臂。 燕服闊大的廣袖舒展,玄色緞面上簇簇緙絲寶相紋涌動纏繞,迸發(fā)出一片驚濤駭浪。星河垂眼為他脫下燕服,神情恭敬馴服。但主子揣測你有想法,你就是沒有也得編出一個來,她忖了忖道:“臣是想……” “想什么?”他忽然截斷她的話頭,往后退了一步,雪白的中衣襯著怒容,在燈下頗有陰森感,“你還真敢有想法?” 她張了張嘴,其實她只是想同他回稟控戎司最新的人員編制而已,他抽冷子變了臉,后面的話她就不知從何說起了。 她的心情也不大好,平常沉得住氣,沒這個膽子和他理論,可今天他做的這出戲?qū)嵲谟悬c過分了。她把燕服掛在衣架子上,捏著嗓子夾槍帶棒說:“臣哪兒敢有想法呀,今兒是我會親的日子,主子容我一天休沐,我心里感激主子。哪知我是歇著了,竟勞動主子過西池院來,早知如此,寧可不會親,也不敢驚了主子大駕?!?/br> 她說話很有一套,迂回婉轉(zhuǎn),不怪他橫插一杠子,什么勞動、驚駕,以退為進(jìn),分明是拿話噎他。 太子聽得出里頭玄機(jī),也沒什么好辯駁的。轉(zhuǎn)過身登上腳踏,人松散往床架子上一靠,曼聲道:“我不過是想見見你母親,難道不應(yīng)該?” 憑什么就應(yīng)該?又不是真女婿!她嘆了口氣道:“我的好主子,您有什么吩咐,打發(fā)人傳我就是了,我沒有不從命的。我母親是個深宅婦人,您這模樣,會唬著她的?!?/br> 他們之間其實各懷心思,今天這出除了好玩,自有他的深意。但細(xì)品咂品咂,也不見得就處心積慮了,無非是看多了她身著官服雌雄莫辨的樣子,想瞧瞧她女孩兒打扮描眉畫目的韻致。事實上呢,確實也如他預(yù)想的一樣,很端莊,很漂亮。尤其是菱花檻窗后那溫婉的一低頭,自有寫盡春風(fēng)的美好。 然而夸不出口,太子沉默了下,抬頭道:“你過來說話?!?/br> 又來了,沒完沒了拆頭、順頭發(fā),她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癥,一個把戲玩了十來年,還能常玩常新不覺得膩味。 她腳下沒動,抿著頭說:“臣今兒還沒沐發(fā)?!?/br> 他橫眼瞧她,“我該治你個違逆的罪。” 沒辦法,她只得蹭步過去,停在腳踏下。 紫檀的八仙過海腳踏寬闊,太子坐在床沿上,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