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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急劇起伏,在這層層疊疊的寒意之中,呼吸幾乎都被冰封。他在并不漫長的人生里,已經(jīng)歷過許多次絕望。他甚至都已熟悉,那種令人心如刀絞的痛苦。一次次跌倒,再掙扎爬起。告訴自己,只要足夠堅強足夠勇敢,一切便都會好起來。他始終這樣堅信。哪怕失去雙親,哪怕毀掉容貌。可是這一次……褚潯喘息短促。伸出一只手掌,在左腿大腿處來回摩挲。數(shù)次過后,突然用力狠狠掐住。手掌下的肌rou被掐得變形。但他左腿,仍然沒有一絲絲知覺。褚潯喉嚨里滾出一道怪異笑聲。而后笑聲愈來愈高亢。褚潯仿如一個失控的瘋子,披散一頭長發(fā),仰靠在床頭哈哈大笑。絨花驚恐瞪圓貓眼,四肢抓撓掙動,自褚潯懷中逃走。受驚之下,絨花伸了爪子,將褚潯手背勾出一道血痕。褚潯好似全無感覺,握拳捶打胸口,直笑得氣息斷續(xù)咳嗽不止。許久笑聲方漸漸收住。褚潯陡然似被抽走全身力氣,雙眼大張盯著天花板,眼神空洞而麻木。手背傷口流出血水,染紅一小塊睡衣。褚潯并不理會,只模模糊糊地想,他現(xiàn)在這幅瘋瘋癲癲的模樣,連貓咪都嫌棄。可惜卻又瘋得不夠徹底。若當真瘋到神智錯亂,他就可一了百了。便是將來在地下見到父母親,也不怕他們會責備自己過于懦弱。絨花在房中轉(zhuǎn)了一圈。等褚潯安靜下來,小東西又猶猶豫豫,跳回到床上。褚潯輕輕攬住它,嘆道:“……嚇壞你了?!?/br>絨花細聲叫兩聲,伏在褚潯胸口舔他下頜。褚潯極淡地笑一笑,神色疲憊,轉(zhuǎn)開頭望向落地窗外。只這一眼,他便看到傅驚辰的車子駛進小區(qū)。視線追隨銀色的車子,看它一路駛來停在公寓樓下。副駕駛車門當先打開,傅驚辰跨出車子。褚潯略感疑惑。除非情況特殊,傅驚辰通常都會自己駕車。駕駛座車門隨后亦被推開,一名青年男子走出來。公寓樓層不甚高,可以清楚看到男子的衣著、發(fā)型。他站在車前與傅驚辰交談,舉止動作矜持克制,能夠看出有極好的教養(yǎng)。褚潯不覺皺起眉心。手臂勉力支撐起上身,盡量往窗邊傾斜。恰好男子揚起臉孔,似在向樓上張望。兩人的視線,仿佛在瞬間短暫交匯。褚潯終于看清他的相貌。白凈面龐、清秀眉眼。無論樣貌氣質(zhì),都極為干凈清淡。剛剛好,便是傅驚辰會鐘愛的類型。心口忽然一陣冰涼,須臾如野火焚燒,又是一陣熾熱。待到冷熱交織過數(shù)回,胸腔中便只留下一個巨大洞口??湛帐幨帯6嗌侔V心妄念,全都燒了個干凈。褚潯手臂脫離,身體跌回床墊。這樣蠻好。真的蠻好。傅驚辰之于他,是深深扎進心房,幾乎融進血rou中的一根刺?!酢鯐仗摵?,留下它又會焦灼疼痛。褚潯總是在猶豫。反反復(fù)復(fù),幾度食言。傅驚辰若能與別人開始新的戀情,便是將那根刺,連同周圍的血rou一同剜除。這樣的結(jié)果,當真再好也沒有了。又等片刻,門外方響起敲門聲。傅驚辰在外面問道:“容容,我可以進去嗎?”他與那名青年,應(yīng)是有許多話題可聊。所以才會拖延了上樓的時間。褚潯以為自己猜中了一切。不覺將絨花抱得更緊。傅驚辰等不到回音,輕輕推門進來。他走到床前,褚潯方如夢初醒,怔怔抬起頭看他。見褚潯不似前兩日對自己那般排斥。傅驚辰俯下身,為褚潯順一順長發(fā),問他:“容容早餐吃的什么?晚間睡得可還好?”說話間看到褚潯手上新鮮傷痕。傅驚辰面色陡變,“怎么會受傷?”急忙抓過褚潯的手,認出是貓的抓痕。傅驚辰直接抱過絨花,在貓咪屁股上重重拍兩下,“禁食三天罐頭?!睂⒔q花放出臥室,立刻又走回來,洗干凈手為褚潯包扎傷口。這段時日,傅驚辰親力親為照料褚潯。簡單的護理、包扎手法,他已極為熟練。一面為褚潯傷口消毒,一面詳細解釋未歸的原因。傅驚辰視線低垂,眉骨自鼻梁那段線條,流暢而華麗。但他自兩天前,開始戴一副粗框平光眼鏡,將那美好弧度中途截斷。“還疼嗎?”褚潯突然開口,打斷傅驚辰的絮叨。傅驚辰手下頓住。似未料到,褚潯會這般輕易結(jié)束冷戰(zhàn)。抬起頭,雙眼瞇起露出笑意,“原本就不疼的。”褚潯抿住嘴唇,伸手摘掉他眼鏡。失去鏡片與寬闊的鏡框遮擋,傅驚辰的雙眼清晰顯露出來。他的左眼眼底充血,眼球上更有幾處明顯血點。褚潯倒吸一口冷氣,似也未想到傷勢會這般鐘。頓時整個心臟驟然縮緊。片刻褚潯復(fù)又抬起手,怯怯碰一碰傅驚辰眼角。顫聲問:“去過醫(yī)院了嗎?醫(yī)生怎樣說?”“沒事的。”傅驚辰仍然在笑,握住褚潯的手,將眼鏡戴回去,“趕巧這兩天休息得不好,眼球有些充血。跟容容沒有關(guān)系?!?/br>褚潯垂下頭,喉間隱約哽咽。兩天前,只因抗拒傅驚辰為自己按摩排尿。他便歇斯底里得發(fā)作,隨手抓起玻璃瓶砸過去。他怎么竟會舍得呢?一次兩次,親手將傅驚辰傷得這樣重??梢娝拇_是瘋的。在旁人面前尚能盡力克制。每每面對傅驚辰,他便化身一條滿腹毒液的巨蛇,肆無忌憚噴射劇毒,非要將人重傷才肯罷休。扭曲至此,只剩仇怨。愛或是不愛,他都沒有資格再去妄想。傅驚辰仔細為褚潯裹纏紗布。褚潯目光眷戀,依依不舍在他面龐流連。許久,終是輕聲道:“小辰哥,你以后,不要再過來這里了吧?!?/br>傅驚辰又是一怔,靜了一靜,道:“容容,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以后……”“不是。沒有生氣?!瘪覞u頭,又抬起眼看傅驚辰受傷的眼,“我只是覺得……覺得咱們不要經(jīng)常見面,才對彼此都好。而且……我們以后,總是要分開的。不如便提早適應(yīng)一下吧?!?/br>傅驚辰神情嚴肅,直視褚潯正色道:“我們以后為什么要分開?以后,我們每一天都會在一起。再也不分開。”盡管明白這也愛情無關(guān)。聽傅驚辰講出這句話,還是忍不住會覺得甜蜜。那絲絲甜味里又夾了酸與苦。在舌尖滾一圈,落在胸腔里,也已無比滿足。褚潯便勾起一點唇角,仿佛是在微笑一般:“謝謝小辰哥……可是,那樣是不行的?!彼粝聛?,等傅驚辰再與別人相愛,他的怨恨只會愈發(fā)猖狂肆虐。到得那一日,怕便不是單單會傷害傅驚辰那般簡單。譬如,六年前的薛?!?/br>褚潯不覺打一個寒戰(zhàn),不斷搖頭,“不能留下。真的不能……”“為什么不能?”傅驚辰似乎隱隱動氣,他一手壓